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雙聲記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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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錯,完全是最新派的現場廣播。」 原澤大喜。 貓頭鷹一陣陣啼叫。中間夾雜著的男女談話聲,也若斷若續。 「真急人。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進藤把手指壓在耳機上,仔細收聽。 「假如走近一點,就能聽清了。可是,這兩個人現在好像停住了腳步。」 正在啜著威士忌的原澤說道。 「既然聽不清,不如把錄音機關掉。」 妻我望著正在錄音的錄音機說道。 「很有意思,再錄一會兒吧!」越水主張。 「錄音帶很便宜,等一下,說不定他們的談話聲音會提高。」 越水不時舉起酒杯。 「我們這是做什麼呢?到底是給野鳥的叫聲錄音呢,還是給男女的情話錄音呢?」 妻我說。他和進藤面前的酒杯還沒有動過。 「反正我們是業餘興趣,聽聽無妨。」進藤說。 「可是,原澤剛才說得好。後面有貓頭鷹的叫聲擾亂,根本聽不到說的是什麼。」妻我興歎。 「這個不怕。只要有一點聲音,將來可以把這一部分的錄音帶。加強音響,播放出來。」原澤說道。 「是嗎?能辦得到?」越水反問。 「辦得到。我有一個朋友在廣播電臺做事。對我說過,可以這樣處理。放心吧,妻我先生!」原澤對妻我說道。 「哎呀,居然有這麼一回事。我在商店購買器材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我。」 妻我的語氣,頗表不滿。 「既然原澤提出辦法來,還是繼續錄音吧!」 進藤剛剛說完,男女的低語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哎呀!怎麼了?」原澤側頭。 「大概是發現了聚音器。」進藤提出了看法。 「不會的。」白髮蒼蒼的越水說道。「他們倆人距離聚音器根本很遠。而且,聚音器是放在樹上,絕不會發現。那地方很黑,又是遮在樹葉下面,連野鳥都不會發現,何況他們。一般來說,人都是注意四周,很少會注意頭上面。」 貓頭鷹和杜鵑鳥交互啼叫。貓頭鷹漫長。杜鵑鳥的叫聲短脆。 「這倆個人現在到底幹什麼呢?」原澤還在側耳傾聽。 「也許是走遠了。」 妻我的表情已失掉興趣,可是,進藤反而增添了好奇心: 「不,照我想,並沒有走遠。談話聲音停止,正可以證明兩個人開始有所動作。」 說來輕鬆。其它的三個人聽了,卻不覺為之緊張起來。 「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啊!無論如何,絕不會連一句話都不講。他們如果覺得附近地帶毫無旁人,應該是什麼奇特的聲音都有……」原澤說道。 「聚音器也絕沒有想到自己會擔當這樣重要的任務。」 越水淺笑,繼續傾聽。耳機裡傳來杜鵑鳥的陣陣鳴聲。 「討厭,又有鳥的聲音擾亂了。」 進藤脫口而出,其餘的二個人不覺一齊笑起來。 「好了吧,不要再胡思亂想,還是專心致志,靜聽鳥叫吧……怎麼樣,慢慢開始聯句如何。從現在開始,鳥叫的聲音會越來越多的。」 妻我想把氣氛換一換,提出方案。 「好。剛才專為這本寶書到福地的家去了一趟,如果不聯句,會辜負了它。」 耳機裡的男女談話聲已經完全聽不到了。進藤擔當記錄工作,把鋼筆和白紙都放在桌上。 「由妻我起句吧!」 越水說道。妻我謙辭,但結果仍然決定由他開始,其後的順序是越水、原澤、進藤。 錄音帶還在繼續旋轉。四個人清清楚楚地聽到聚音器傳來的陣陣啁啾聲。那聲音,就如同在身邊一樣。 妻我閉上眼睛,沉吟了一陣,像是對於如何起句,一時還拿不定主意;過了一陣,才略微點頭,使用了一個「這一句如何?」的表情,帶著幾分怯意,將徘句寫下,交給進藤。 「陣陣杜鵑鳥曳帶黃昏的殘光掠過了長空——」 進藤朗聲宣讀。 「果然不錯。完全是剛才的情景。昏沉沉的天空中,一陣陣,一群群杜鵑鳥,邊叫邊飛。好,這個起句非常之好。」 原澤說道。接句的是越水。他思索了一陣。寫道。 「昏沉沉夜空籠罩著千壑萬山晦暗如潑墨」 「確實如此,好句。」 進藤抄錄下來,說道。 越水之後,輪到原澤。 「夜深人靜時雜草叢生群鶯飛低聲傳人語」 原澤寫下以後,進藤宣讀。 「在今天的情況之下,做伴的只有月亮。也就是說,從這一俳句聯想起一幅以貓頭鷹和月亮為主題的繪架。」 原澤自己解釋他的俳句。事實上,窗外的夜空,並沒有月亮。 「你不說,大家也可以瞭解。」 進藤寫下自己的句子。 「靜悄悄私語在森天萬木之中深夜的原野」 原澤馬上接口說道: 「哎呀,真快。說的是剛才那兩個人的情話。只可惜,聲音聽不清楚。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事……」 時間已晚,四周雜音更沉靜下來。野鳥的叫聲有如浮飄在空氣中。男女談話聲依然不見蹤影。聯句的次序,又輪到妻我了。 妻我苦吟了一陣,才寫道: 「來者是何人,木圓殿深夜之中竟咳嗽連聲。」 「木圓殿?……木圓殿是什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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