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雙聲記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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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試一試,而不掛招牌,分明是黑市生意,想要逃稅。 「好,請進吧!」 濱岡邀請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的川島入內。 門口已經很舊了,裡面也很黑。濱岡對裡面揚聲叫了一聲:「喂!」 身穿紅絨衫的濱岡的妻子從裡面走出來。是個頗為豐滿的二十五六歲的婦女,那張圓臉,說不上是美人,卻也有幾分姿色。 她發現了站在丈夫後面的川島,連忙行禮。 「這是部裡的川島先生,今天來看看牌場。」 濱岡向他妻子介紹。 「您請進吧!」 濱岡的妻子抬頭招呼,對川島展開笑臉。 「再過些日子,打算在外面加個樓梯,直通二樓。現在不過是試一試,所以請從裡面上樓吧。」 濱岡先走,來到一個嶄新的樓梯旁邊,走了上去。這也是增建二樓以後才添置的。 到了上面,馬上就是廳房。有兩個八鋪席大的房間,中間用紙門隔開。 「沒有錢,拼拼揍湊蓋起來的。」 濱岡說明,果然看得出來是如此。在修建的時候,已經確定要開麻雀館,所以也沒有準備佛龕等等地方。不知怎的,裡面有一股寒意。每一間房,擺著一張牌桌,牆角裡還另外有一張,靠牆站著。 「可是,地方的確不錯呢!」 川島四顧說道。雖說拼拼湊湊,木料、紙門、地席,都是全新的。一家只有夫婦兩人的濱岡,住在這麼一所住宅裡,比起自己的又破又舊的公務住宅,川島不禁羡慕。他心裡覺得,年輕的濱岡真有兩手。 「現在還不到七點鐘,再過一個鐘頭,就陸陸續續有客人來了。我給你介紹。」 濱岡高高興興地說完,在妻子耳邊又低聲講了幾句。川島發現大概是要她準備點心,連忙對濱岡說: 「我還沒有吃飯,有杯茶就夠了。」 「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好吃的,給你端一碗蝦面來。外面不遠,有個面鋪,來打牌的客人,時常在那裡叫東西吃。」 濱岡的妻子滿臉笑意,說完,下了樓梯。 客人還沒有來,房間顯得空空蕩蕩,川島和濱岡相對而坐。 「川島先生,等一下,先由我和大家打幾圈,你看一看。然後,如果高興的話,就參加。來的客人為人都不錯。一邊有說有笑,一邊打牌,很愉快。」 濱岡搔著頭髮說道。 「我今天只是來看一看,因為,我實在沒有跟不認識的人打過牌。不知道別人的路數如何,心裡害怕。」 川島膽怯。 「不要這個樣子,在我家裡打牌,不用擔驚害怕。大家雖然是有說有笑,卻不會像加藤先生、橫井先生那樣胡說亂罵,都是正派人。不會有什麼刺激性的話。」 濱岡在這時,還要批評川島的牌友。 川島問他,到這裡來打牌的人,大家都是什麼樣的人呢?濱岡說: 「一個是一間小公司的職員。一個是附近的建築工頭,還有一個是裝修工。總之,都是跟衙門裡的人不相同的小市民,無須客套,不必應酬,來得痛快。」 「是啊!」 川島一聽,都是附近鄰居的小商小販,先就放了心;同時,自己對於身為部裡的副課長的地位,又起了優越感。 濱岡的妻子端來蝦面,川島大吃起來。她還嬌聲嬌氣地說,怕這邊的東西不合他的口味。照料起來,極為周到。濱岡說話時,叫她加代子,川島記下了這名字。 吃完蝦面,又過了三十分鐘,濱岡說的客人,陸陸續續到了。 最先到場的是名叫近藤五郎的裝修工,又瘦又小。臉色蒼白,一臉苦相。年歲約近四十,頭髮漸禿。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黑夾克,完全缺乏活力,連說話的聲音都不高。 緊跟著來到的這個人,卻和近藤完全相反,赤紅面孔,周身講究,是名叫田所勇造的建築工頭。年紀也是四十歲左右,面現油光。聲音很大,大概是在工地上高聲指揮開工,鍛煉出來的。濱岡把川島介紹給他時,田所連連致意,可是轉眼間就坐了下來,同一臉苦相的近藤談天說地。近藤在田所旁邊,完全失掉了光彩。 田所也同川島閒談,打聽打聽衙門裡的事情。只是一個建築工頭,對於衙門的工作只有膚淺的常識。 又過了二十分鐘,一個細高身材、長臉的男子,靜靜地走上樓梯。三十五六歲,高鼻樑,寬眼鏡。額頭也寬,看樣子有些知識。身上的西裝也很合身,領帶打得齊齊整整,在上口袋還插著與西服料顏色完全相同的手絹,模樣頗為瀟灑。這個人名叫鶴卷良一,是一家公司的職員;公司是什麼行業的,就不知道了。 鶴卷與川島略事寒暄,只交談了幾句,便露出頗有教養。加上濱岡在內,這裡面只有他是個知識分子。面龐輪廓鮮明,但是,不知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卻有些女性感。 在這批人沒有到達以前,川島已經問過這場牌的大小。濱岡的回答,則是川島與衙門裡的同事平時的牌局的三倍。 川島一聽,害怕起來,連說不敢打這麼大的牌。濱岡則說,贏也好,輸也好,實際上的數字並沒有那麼大。川島說,從開始打牌以來,已經輸了不少錢,要是打那麼大,恐怕會輸光的。濱岡笑著說,像我這樣微薄的薪水,還能夠應付這些人而有餘,川島先生有那麼一份薪水,就更加不用害怕。總而言之,等一下牌局開始,看看就明白了—— 「好,人來齊了,開始動手吧。」 田所催促。 「好,諸位,開始吧!」 濱岡擺出一副賭場老闆神氣,一邊笑著,一邊動手洗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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