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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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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西兩口子走過狹長的街道祭拜了地藏廟堂,然後就慢悠悠地消遣般地去逛夜市了。 今西很喜歡夜市上瓦斯燈發出的那種氣味。然而最近夜市上電燈多起來了,使用乙炔的反倒少了。 當年還在鄉下的時候,每當神社進行秋祭大典時,都有這種店鋪擺出來。在這些刺鼻的瓦斯氣味中就包含著當年那些令人懷念的記憶。 眼前這些擺滿漂亮錢包的店鋪,還有在地面上鋪著席子賣海七腮鰻的小攤,以及身穿白大褂賣藥的人,不禁令今西又回到了童年時代。 今西慢慢悠悠地逛著,不時停下腳步透過人牆縫隙往店裡瞧上一通。夜市裡的悠閒自在真是別有一番情趣。 妻子看上去對這一切毫無興趣,每次都是站在路上等今西從人牆後離開。 賣盆栽花卉的店鋪也有好幾家。各式各樣的花盆在電燈泡下閃閃發光。今西在這些花盆前停下腳步。儘管妻子偷偷拽了拽袖子,但喜歡盆花的他還是不肯空手走過去,接下來又在一排花盆前蹲下身去。 這裡擺了許多讓他感興趣的花卉品種。雖說其中有兩三種自己想買的,但因與妻子有約在先,所以只買下了一盆。並不是栽在花盆裡的,而是連根帶土一塊兒讓賣主用報紙包起來的。今西用手提著,遠遠站在一邊的妻子無可奈何地笑了。 「院子裡早就擺滿了。」妻子一路上都在嘮叨,「如果不搬家找到一個更大的庭院,根本就擺不下了。」 「唉,你還是不要再發這些牢騷了吧。」 跟在人群後頭,又來到了巢鴨車站的那條大街上。雖說只有一個小時的光景,但確實讓人感到很痛快。 這時大馬路上已經是人如潮湧了。 巢鴨站前就是通市營電車的大馬路,在這條電車道旁邊擠滿了一大群人,正在圍觀什麼。一眼就知道是發生交通事故了。一輛小轎車沖上了人行道,車後部已被撞爛。一輛出租車正停在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有五六個警察正站在那裡勘查。 在路邊燈光的照耀下,那幅景象不禁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交通警察用手電筒照著地面,其中一位用白粉筆在路邊畫出了幾個圓圈。 「又撞車了。」今西看到這個場面,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 「哎呀,太危險了。」妻子也皺著眉頭瞧著。夫妻倆在那裡停了一會兒。 「好像事故發生沒多久。」今西往半個車身已駛上人行道的轎車裡瞧了一下。這是一輛私家車,裡面空無一人。他又朝對面的出租車望去,同樣既無司機也無乘客。 「好像都被拉到醫院去了。」今西瞧著車子自言自語。 「照這個樣子,傷勢肯定不輕。」 「只要坐在車裡的人不死就好。」 妻子仍然緊鎖著眉頭。今西把手裡的花交給妻子。在現場的幾名警察裡他認出了一位熟悉的面孔。今西朝那幾個警察跟前走去。 「嗨,辛苦了。」警察朝他這邊望了一眼,發現是今西,立即低下頭致意。 以前搜查本部設在巢鴨警察局時,今西曾在本部值過班。因此,在該局警員中認識了幾個人。 「夠嚴重的。」 「是很嚴重。」正拿出手冊記錄要點的交警指著肇事車輛說,「撞得一塌糊塗。」 「怎麼弄的?」 「車速太快了。出租車司機似乎是精神溜號了,根本就沒發現前面停著小轎車,就以原來的速度撞上去了,所以才釀成事故。」 「受傷的人怎麼樣了?」 「出租車司機和乘客立即送到醫院去了。不過被追尾的私家車卻只有一定程度的擦撞。」 「出租車司機受傷程度如何?」 「司機頭部撞到了前面的擋風玻璃上,臉上的傷勢不輕。」 「乘客呢?」 「那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在追尾的一瞬間他也狠狠地撞到了前面的座椅背上,胸部撞得不輕,好像昏迷了一段時間。不過聽說到醫院時就醒過來了。」 「哦。」聽到沒有人死亡,今西這才松了一口氣,「乘客是幹什麼的?」 「聽說是個什麼音樂家哩。」交警回答道。 天色放亮以後,今西榮太郎睜開了眼睛。 遇上在搜查本部上班整天有工作時,既有天不亮就跑去上班的時候,也有不到深更半夜絕回不了家的時候。然而在正常情況下卻不必如此奔波,只消從從容容地按時到廳裡去上班就成。 能夠從一項工作中脫出身來,縱使回味起來還留有許多遺憾,也仍然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看看手錶,已經七點鐘了,就是八點起床也完全來得及。 「把報紙拿過來。」今西躺在被窩裡朝發出響聲的廚房喊了一聲。 妻子一面擦乾手一面把報紙拿了過來。今西仰面躺著打開了報紙。第一版登的全是政界熱熱鬧鬧的動態,標題很花哨,版面上帶著鮮活的氣息。 在腦海裡還殘留著某種舒適睡意的狀態下,今西一版一版地翻看著報紙。兩隻手拿著報紙,仿佛在撐起遮陽篷一般。 圍繞著一個主題,集中發表了各界人士的觀點。在每個人談話記錄的上方,都分別刊登了一幅小小的頭部照片。正在漫不經心地瀏覽時,今西突然一怔,原來在最末尾處出現了「關川重雄」這個名字。 關川的觀點對今西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引起今西興趣的是他被印在圓圈裡的頭部照片。另外十二三個人全都是上了年歲的老者,唯有關川重雄的面孔顯得格外年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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