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砂器 | 上頁 下頁 | |
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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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您什麼也沒說呀,連個暗示也沒有。」 「這些傢伙都很難纏,又那麼一大幫人,沒辦法。」 「是呀。每位都很敏感呢。不過,我還是好高興啊。沒打招呼就突然到店裡來了。」惠美子把身子偎向關川。關川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女人順勢倒進他的懷裡。 「那是什麼聲音?」關川聽到響動,鬆開嘴唇問道。 惠美子睜開眼睛,「麻將。」 「對,是打牌的聲音。」 「是學生。今天是星期六吧,每個星期六晚上都是這樣。」 「打一晚上嗎?」 「對。是一位很老實的大學生,可一到星期六就會來一幫朋友。」 「斜對面那個房間?」 「是。一開始聽到那聲音實在討厭的不行,但畢竟是年輕人嘛,慢慢忍耐下來我也習慣了。」 「這麼說,整個晚上都睡不好了?」關川露出厭惡的神色。 「吃點什麼?」惠美子問。 「還真有點餓了。」關川重雄脫下襯衣丟到一邊。 惠美子拾起來展開,將兩個袖子穿到衣掛上,「我想也是。後來可能什麼也沒吃吧?」 「只在酒會上吃了點三明治。」 「我提前做了點清淡的東西。」惠美子從廚房裡取出盤子。飯桌上擺出來的有生魚片、鹹幹鰈魚和可口的醃菜。 「這是什麼?」 「鱸魚。我到壽司店去跟老闆硬要下來一塊。都說現在是鱸魚最好吃的時候。」惠美子往碗裡盛上飯。這個房間裡,常為關川備下飯碗。 關川默不作聲地吃著。 「在想什麼?」惠美子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什麼也沒想。」 「可是,一聲不吭只管吃嗎?」 「沒什麼可說的嘛。」 「嗯。可是,不說點什麼怪冷清的。跟大家在什麼地方告別的?」 「出了波奴魯,馬上。」 「和賀先生呢?」 「和賀可能是到未婚妻那裡去了。」 惠美子很細心地觀察到關川似乎有點不大高興。「再盛一碗吧?」 「已經飽了。」關川讓女人往碗裡倒上茶,隨後換了話題,「店裡忙嗎?」 「嗯,最近特別忙。所以,今晚正上班時回來,特別不好意思呢。」 「是我的過錯了。」 「不,不。只要是您,怎麼都成。」 「店裡不會有人察覺吧?」 「沒事兒!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接電話那人該不會記得我的聲音吧?」 「沒事的。根本不會知道,給我打電話的客人很多的。」 「很受歡迎嘛。」 「瞧您說的,這也是身不由己呀。如果沒有幾個熟悉的客人,在店裡就抬不起頭。」 關川重雄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給人的感覺完全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然而,女人仍在癡迷地望著他那副面孔。 走廊裡傳來咚咚咚咚大步走路的聲音。 「真討厭!這一個晚上都那樣咚咚咚地去洗手間嗎?」關川皺著眉頭滿臉的不高興。 「是啊,簡直沒辦法。」 「我沒被學生看到過吧?」 「絕對沒事的。不過,是夠討厭的,每次都要特別小心。」 關川冷笑了一聲,脫掉了內衣。 惠美子打開檯燈,關掉房間大燈,只有枕邊有一點光亮。惠美子把襯裙順著兩條腿滑下脫掉。 「把煙給我。」關川翻過身去說道。 「好的。」身旁的惠美子麻利地穿上衣服,把檯燈重新打開。她從放在飯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叼到嘴上,然後劃亮一根火柴自己先吸上一口,再把煙放在關川的嘴唇上,讓他叼著。 關川仰面朝天躺著吸煙,一邊吸煙一邊瞪大了眼睛。 「想什麼呢?」惠美子回到關川身旁躺下。 「唔。」關川照舊在吸煙。 「討厭。剛才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工作上的事?」 沒有回答。遠處傳來洗牌的聲音。 「真是有點煩人!」 「老惦記著所以才這樣的。我已經習慣了,毫無反應——哎,煙灰掉了。」 惠美子拿著煙灰缸,從關川嘴上拿掉香煙,把煙灰磕掉,又重新放到他的嘴唇上。「和賀先生多大了?」惠美子望著男人的側臉問道。 「大概是二十八歲吧。」 「這麼說,比您大一歲呢。佐知子小姐多大?」 「二十二三歲。」關川木呆呆地說道。 「兩人的年齡剛好合適呢。有一本雜誌上說秋天結婚,這是真的?」 「可能是,那傢伙的事。」關川完全是一副毫無興趣的腔調。由於檯燈放在枕邊的緣故,光線只微微地照在他的額頭和鼻尖上。 「佐知子小姐是新出名的雕刻家,她父親既有錢又有名氣,和賀先生真有福啊。若是您也能跟這樣的人結婚該多好。」惠美子的目光緊緊盯著男人的臉。 「少胡說!」關川仿佛洩憤一般說,「我跟和賀可不一樣。絕不搞那種策略婚姻。」 「呀!是策略婚姻?雜誌上寫的可是戀愛結婚呀。」 「反正都一樣。和賀秉性裡就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出人頭地的想法。」 「這樣的話,不就跟和賀先生,不,不就跟你們團隊的主張相反了嗎?」 「和賀那傢伙,他還找了一大堆理由。說什麼不論從什麼地方找的女孩,他都絕不會妥協。佐知子的老爸絕對是屬對立面一方的人。憑藉這種婚姻反倒可以瞭解對方的內部情況,因而可以更加勇敢地進行鬥爭。這純屬他這號人玩弄的詭辯!不過倒是可以讓人看透他的本性。」關川伸手把煙扔進煙灰缸裡。 「這麼說,您不會找那樣的人結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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