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砂器 | 上頁 下頁 | |
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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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先生啊。」教授露出一絲挖苦的笑容。 「那麼年輕就被稱為先生,了不起。」 「現在什麼人都是先生。暴力團體的骨幹分子也是先生。」 「這幫人,幹嗎笑得那麼起勁?」 「可能是在講和賀先生吧。」女招待耳朵尖,聽到對面在講什麼。 「和賀君怎麼了?」 「和賀先生的未婚妻是田所佐知子小姐。兩位知道吧,那是一位剛剛出名的女雕刻家。她父親是當過內閣大臣的田所重喜先生,在家庭這方面也是赫赫有名的。」 「噢,是這樣。」歷史教授對此似乎並不感興趣。 令人想不到的是,另一雅座的公司高層也在談論同樣的話題。 「田所重喜……」公司高層人物雖然不知道那些年輕藝術家的名字,但冒出前內閣大臣的名字後,眼裡突然現出了驚異的光芒。 慢慢地,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一般都是三三兩兩一塊兒來的,因此,那幫年輕人所在的熱熱鬧鬧的雅座,依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煙霧和嘈雜的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個燈光幽暗的廳堂。 這時,入口的門靜靜地打開了,走進來一位上了年歲的紳士。一頭半白的長髮,戴著一副金屬寬框眼鏡。 他邁著沉穩的步伐向最裡面走去,當他中途忽然向那幫年輕人的雅座瞥去一眼時,臉上一下子現出了遲疑的神色。 「三田先生,歡迎光臨。」 這位紳士正是所謂的文明批評家。在文學以及美術領域和風俗方面也時常發表一些評論。一提到三田謙三,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三田把目光停在那幫年輕人身上時,年輕人當即也認出了他。 「三田先生。」首先站起來的是關川。 「晚上好。」三田露出了迷惘的微笑。 「呵,你們都在。」 「偶爾來一下。」 「噢。蠻盛大的。」三田找不出下面要說的話,頗有些遲疑地站在那裡。 「先生,三田先生,請到這邊入座。」說話的是建築家澱川龍太。 「不,不了。不過,以後我會打擾你們的。」三田與剛好迎上來的女招待一起移步向前,輕輕點一下頭,算是問候。 「溜了。」最先開口的是關川。聲音雖然很低,卻引來哄堂大笑。 關川根本瞧不起這位三田老先生,始終認為他不過是個低俗的評論家。關川在背地裡給三田起了個綽號,稱他為「萬金油」。 年輕人的雅座裡接下來依然熱鬧非凡。 和賀英良首先說了一句:「該走了,我還有個約會。」 「哎呀,先生,看您高興的。」一個瘦瘦的女招待拍著手說道。 「我也該回去了,想起來還有件事沒辦哪。」關川有點不高興地說。 借著這個由頭,幾個人都陸續站起身來。 正在陪其他客人的老闆娘跑過來,主動跟每個人握手。大家都來到門外。 「關川,」劇作家叫道,「你去哪兒?」 「我剛好跟你們方向相反。告辭。」 劇作家望著他的臉,沒辦法,只好跟建築師和表演藝術家一塊兒走了。這時,和賀英良揮了揮手,信步朝大馬路方向走去。 關川重雄一直盯著和賀英良。他把叼在嘴裡的香煙丟到路上,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先生,買花嗎?」一個小姑娘湊了過來。 關川毫不客氣地把她推開了。 他看到街頭拐角處有一個電話亭,便快步走了進去。他連通訊簿都沒看,就直接撥了號碼。 關川坐出租車到這家門前時,正好是夜裡十一點鐘。 在此之前的那段時間,他是在別的地方消磨的。 登上澀穀的一段高坡,在一個有許多住宅街道縱橫交錯的地方,坐落著關川要去的這棟樓房。雖然有大門,但門口卻是始終敞開的。不僅僅是大門,進了大門,來到樓房正門那裡也是整夜可以隨便出入的。正門裡亮著一盞昏暗的電燈。 倘若不小心說出來的話您才會知道,這裡原來是一幢公寓。走進樓房正門就是樓梯。上了樓梯,走廊裡的燈泡度數也很低。走廊的兩邊是一排排房間,門都從裡面鎖著。 關川大白天是絕對不會到這裡來的。他能不被人發現而來到最裡面的一個房間,就全靠夜深人靜的掩護。這個房間的門上貼著一張「三浦惠美子」的名片。關川用指尖極為輕微地敲了敲門。 門從裡面開了一道縫隙。 「您回來了。」是一張年輕女人的面孔。 關川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女人已把黑色衣服換成了平時穿的毛衣。正是方才還在波奴魯俱樂部的那位身材修長的女招待。 「熱了吧?快脫下來。」惠美子接過關川的上衣,掛到衣架上。 這是一間六疊大小的房間。緊貼著牆壁滿滿地擺放著放置雜物的櫃櫥、帶三面鏡的梳粧檯和衣櫃等,空間很小。真不愧是單身女人的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 房間裡散發著一股香味。每次當他要來的前夕,女人都必定要提前灑上香水。 關川剛盤腿坐下,女人馬上又送上了毛巾。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關川邊擦臉邊問。 「剛剛到。接到電話,馬上就跟店裡告假了。正在上班,好不容易呢。」 「我都到店裡了,你若能馬上意識到就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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