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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這是一位長得像女人一樣白白淨淨的小夥子,髮際處的細發也如女子的那般輕柔。

  「和賀先生。」一直在舞臺上唱歌的村上順子,從人群裡擠過來。

  「先生。」叫住和賀的歌手根本不顧忌當著眾人的面,故作嬌媚地向和賀英良搭話致意。她兩手提著光燦燦的晚禮服的裙擺,像張開兩扇翅膀一般將上半身往下一沉。

  「嗯。」和賀英良停下腳步。在歌手眼裡,他簡直就是長著一副小弟弟的面孔,但歌手倒顯得對他有些發怯。

  「我老早就想拜見先生了。有件事想求先生幫忙,我可以提出來嗎?」以這位女歌手的年紀,稱對方為先生實在不大相稱。

  和賀看上去比實際年齡二十八歲要年輕得多。

  「什麼事?」和賀旁若無人地盯著這位知名度很高的美女歌手。面對對方毫不畏縮的目光,歌手臉上反倒泛起了紅暈。平時,她可不是輕易肯示弱的人。

  「嗯,還是以後見面再說吧。是想求您幫個忙。」

  「在這兒不能說嗎?」和賀完全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樣子。

  「嗯,有點……」歌手支支吾吾地不肯往下說了。

  「好吧。不過,我可是很忙的喲。」

  「這我知道。只是,是我工作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請您幫忙呢。請務必允許我跟您再見上一面。」

  「給我打電話吧。」和賀說。

  「那個……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嗎?」歌手倒有些拘束了。

  「只要是電話。」和賀說,「總之,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即便是接到電話,也不曉得是否會馬上見面。」和賀基本上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可是,面對這種有失禮貌的回答,歌手並沒有生氣。

  「知道了。那好,過兩天就給您打電話。還請您多多關照。」美女歌手興奮得臉蛋通紅,滿面笑容地抓起禮服的裙擺,又一次躬身施禮。

  和賀冷漠地從歌手身邊離去,圍過來的一群人都望著這位新星級作曲家那英姿颯爽的背影。當和賀來到夥伴這裡時,表情又恢復了本色。

  「嗨!」他微笑著向關川重雄和澱川龍太打著招呼。「好久不見了。」這句話是沖澱川講的。然後又對關川說:「前幾天多謝了。」這是在講一起去東北地區參觀火箭的事。

  「剛才那位,怎麼回事?」關川似乎一直在盯著村上順子寒暄的場面,輕蔑地笑著問了一句。

  「什麼呀。」和賀眉宇間露出冷笑的樣子,「說是找我有事。不外乎就是要我給她作一支曲子吧。這女人淨瞎添亂。」

  「就是有這種人。」關川馬上接著說,「都不由自主地想把目光投向新的方向。可是,從本質上講,這種人並不想這樣。說起來他們主要是為了保住飯碗或宣傳自己,才想到要來利用我們的,他們的居心一目了然。我這裡也有類似的傢伙曾找上門來呢。」

  「所以說,都是不自量力。」和賀說,「只會唱那種通俗歌曲的女人,是不可能理解我這門藝術的。她不過是在追求一些新潮的東西罷了。你想,難道我會為那種貨色做事情嗎?」

  有侍者端著放有玻璃杯的銀盤轉過來了,和賀選了一杯冰鎮威士忌蘇打水。

  「這種酒會實在沒意思。」建築家澱川說。

  「還是趁這會兒溜走吧。在這種地方待的時間再長,對我們也毫無益處。」

  「不,絕非如此。」關川板著面孔,「至少,光看到那些落伍的老朽之輩就很有啟發了。」

  「剛才還在商量呢,」建築家插進來對作曲家說,「乾脆大家接下來再到銀座那邊去一下。老兄,你怎麼樣?」

  「好啊。」和賀往手錶上掃了一眼。

  「難道還有什麼約會?」關川撇嘴一笑。

  「是有一個。如果時間不長的話,就一塊兒去吧。」

  聽到和賀的回應,關川重雄稍稍皺了一下眉頭。

  「既然商量好了,那就行動吧。」澱川龍太說,「我現在就先走一步。」他率先撥開擁擠的人群不見了。

  「關川,」和賀叫了一聲,「你也去嗎?」

  「去也可以。」關川答道。

  舞臺上正巧又放起了新的音樂。

  波奴魯俱樂部在銀座的後街,一貫倡導會員制,是一家很高級的酒吧。作為企業家和文化人聚會的場所,牌子也很響亮。

  雖然剛入夜,但已經有了客人。這是一家很時尚的酒吧,特別是一過晚上九點,絡繹不絕的客人往往在門口擠得水泄不通。

  兩位大學教授正坐在一個角落的雅座裡對飲。另外還有兩對看似公司高層的人物。裡面很安靜。女招待幾乎都湊在這三撥人跟前。公司高層人物在文雅地講一些下流故事,而兩位教授則在發洩對學校的不滿。

  這時,門被用力推開了,擁進來五個年輕人。

  女招待回過頭去。

  「歡迎光臨。」大多數年輕的女招待都跑到新來的客人那邊去了。身材修長的老闆娘從公司高層人物身邊離開,走近新來的客人,說道:「哎呀,好久不見。請到這邊。」

  有一間大的雅座還空著。然而這樣還是太擠,女招待們又搬來了椅子,擺到旁邊。客人們面對面在雅座裡坐下,女招待們則恰如其分地落座其間。

  「各位齊聚一堂,」老闆娘滿臉堆笑地說,「是去參加聚會了嗎?」

  「哪裡,簡直是個無聊透頂的酒會。剛好大家都聚齊了,到你這兒來換換口味。」表演藝術家笹村一郎首先說道。

  「實在感謝。歡迎光臨啊」

  「笹村先生,」瓜子臉的女招待開口了,「您可是好久沒來了呀。上次您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人家好擔心呢。」

  「噢,那次失禮了。就那樣還是平安到家了。」

  「笹村,你這傢伙,跟誰一塊兒來的?」關川重雄從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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