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砂器 | 上頁 下頁 | |
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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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村還沒有睡醒。 今西想到什麼地方了,仔細朝外望去。不一會兒,火車就通過了一個車站,轉瞬之間看到了「澀川」二字。 今西正吸著煙,吉村睜開了眼睛。 「您已經起來了?」吉村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是我把你驚醒的吧?對不起了。」 「沒那回事。」吉村揉著眼睛探頭瞧了瞧外面。 「到哪兒了?」 「這會兒剛過澀川。」 「咳,總算回來了。」 「再睡一會兒吧。」 「好啊。」吉村閉上眼睛,但很快又睜開了。「睡不著了。」 「是因為馬上就要到東京了吧?」 「倒不是因為這個。」吉村也從口袋裡掏出香煙。 二人默默地待了一會兒。 列車已從山區駛入平原地帶,外面顯得更亮了。 今西把窗簾完全拉開。農田裡可以看到農夫的身影。不大工夫,窗口外的住家開始多了起來,到大宮了。 「吉村君,不好意思,能去給我買份報紙嗎?」今西說。 「好的。」吉村站起來,從過道裡跑過去,走下站台。 當他返回來時,列車也幾乎同時開動了。吉村買來三份報紙。 「謝謝。」今西立即打開了社會版。 外出期間,心裡一直掛記著案子的進展情況,擔心會有新的情況出現。但是什麼都沒有,有關那件殺人案,一個字都沒有報道。今西又翻開了另外兩份報紙。那上面也沒有。 吉村看來也是同樣的心理,一直盯著社會版。「什麼也沒有啊。」說完,嘩啦一聲合上報紙。 「是啊。」 發現案件沒有見報,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今西開始從第一版慢慢地讀了起來。四周的乘客差不多都起來了,再過三十分鐘就到上野車站了。性急的人已經開始收拾行李。 「吉村君,就是這個吧?」今西碰了一下吉村的胳膊,讓他看報紙上文化專欄裡登出來的照片。 吉村湊上去仔細一瞧,原來是署名為「關川重雄」的文章,題目是「談新時代的藝術」。 「是他。」吉村瞧著照片說道。 「就是在本莊車站碰見的那四個人裡的一個。」 「是。你這麼一說,容貌倒是很像呢。」今西仔細端詳著照片說道。 「能在這上面發表文章,看來果然是很了不起呀。」 「如今這個年代,亂七八糟的名人全都是靠媒體吹捧出來的。」 「新藝術……什麼來著?」 「『新藝術團』。」 「對,對。這夥人都是這樣的嗎?」 「差不多都是這樣的。」 「這篇文章我讀了一下,還是弄不大清楚,但他肯定是絕頂聰明的人。」 「可能是吧。」吉村接過報紙,一字一句地專心讀了起來。 「喂,到站了。」 列車已經駛入上野車站。吉村朝車窗瞥了一眼,把報紙疊好。 「吉村君,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分開下車吧。」 §第三章 秘會 樂隊正在演奏節奏很慢的樂曲,女歌手正在舞臺上演唱,舞臺後面掛著晚會主辦者R報社的大幅社旗。 一些小的社旗則交叉著張掛在這座豪華的T會館的大廳裡。小社旗的下面,數不清的客人正圍著許多張桌子,緩緩地走動或彼此交談著。 這是R報社為紀念某項工程完工而舉辦的雞尾酒會。客人全都是各界知名人士。報社屬下的攝影記者正混雜在手捧銀盤的侍者中間,四處拍攝那些知名來賓的照片。 入口處本來有社長以下身穿禮服的主要幹部,站在那裡迎接來賓,但酒會已進行了相當長的時間,那裡的隊列已經散開了。 整個大廳裡,站滿了客人,他們隨意交談著。有人在聽歌手的獨唱,也有人正熱衷於滔滔不絕地發表議論。擁擠在這種奢華熱鬧場面裡的人群,就像在急流中的沙子一樣漂來蕩去。 既有雙手捧著玻璃杯的人,也有正把手伸向桌上的菜肴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溫馨的笑。總體上以老人居多,都是所謂的「知名人士」。 學者、企業家、文化界名人、藝術家……精英薈萃。負責服務的,都是銀座一流酒吧的老闆娘或是劇團裡的年輕女演員。 晚來的客人也陸續到場。 其中一位年輕的客人踏著鋪有紅地毯的臺階走了上來。他在入口處猶豫了一下,打量著大廳裡的來賓。 這位臉型細長、額頭很寬的青年人,顯得有些神經質。 「關川先生!」一位身著禮服的小矮胖子從人群裡走出來,上前打招呼。 「感謝您撥冗光臨。」說話的是R報社文化部的次長。 「哪裡,哪裡。」關川重雄世故的回禮道,「失禮了。酒會蠻盛大的嘛!」他的薄唇微微露出笑意。「不過,全是老年人哪。」青年人環顧場內,目光很冷漠。 「是啊,這種酒會嘛。你就別介意了,你的同伴都在那裡呢。」次長指給他看。 大廳拐著彎。關川穿過人群,朝次長指的地方走去。 「噢,是村上順子。」他把目光投向舞臺,兀自說道。身著宴會禮服的歌手剛好把雙手合在袒露的胸前放聲高歌。關川的眼神為之一亮。 他繼續往前走去,在紛亂的人群中與次長走散了。即便在緩步穿行時,關川的眼角也一直在掃視著來賓的面孔。 人群的盡頭站著一幫年輕人。 「嗨。」看見關川首先笑著打招呼的是頭戴貝雷帽、身穿黑襯衫的前衛畫家片澤睦郎。 「來晚了吧,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語氣裡帶著埋怨的味道。 「事情太多了。截稿時間就在今天,沒辦法,不趕不行啊。」 「上一次多謝了。」從旁插話的是劇作家武邊豐一郎。他已喝得滿臉通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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