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日本的黑霧 | 上頁 下頁
五十一


  「他們還作了兩次投手榴彈的練習。是朝著溪流裡的石頭和堅硬的路面上扔的,但是真正爆炸的也不過兩顆而已。因為手榴彈上只有一根觸針,要是落的不是地方,就不會爆炸。練習之後,他們認為這東西沒有什麼實際的用途。

  「除此以外,鶴田、佐藤和宍戶還曾屢次一起去練習手槍射擊。在調查白鳥行動的期間,只有這兩個人帶著手槍。

  「當時進行調查活動的人們都以住在南二條西二十一丁目的佐藤家為集合點。大家曾在這裡研究手槍的構造,進行拆卸擦拭的實習。

  「這種從早到晚的訓練,一方面非常嚴格,同時也是一種恐怖行為。一月二十一日晚上,他們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宍戶、鶴田和佐藤三個人一直堅持到最後,終於達到了目的。高安也高興得仿佛是自己幹的一樣。第二天(二十二日)早晨,他和鶴田相見時,兩人熱烈地握手。

  「從那天起,隊員們繼續展開活動,他們起草並散發了那個膾炙人口的傳單——『看吧,天誅地滅!自由的兇惡敵人,白鳥市警科長的可恥下場正是全體法西斯警察註定要遭到的命運。』同時還郵寄了以阻撓偵查工作為目的的明信片。」

  四

  昭和三十二年五月,劄幌地方裁判所舉行第一審。由檢,官高木一、澤井勉、小杉武雄出庭,宣告將村上國治和村手廣光分別判處無期徒刑和有期徒刑三年。他們是以違反「禁止使用爆炸物罰規」、觸犯脅迫傷害罪及幫兇罪被直接問罪的,槍擊白鳥警部的真凶則被斷定為佐藤博。

  證據是以所謂追平雍嘉的證詞為基礎的。

  佐藤博這個人是抽水機廠的工人。他負責為住戶安裝抽水機,大家都管他叫老博。他在圓山支部的負責人追平的領導下當上了常務委員。下面我從追平的著作中引用關於佐藤博在事件發生後的行動的部分——也就是所謂「追平證詞」。

  「『白鳥事件』發生後不久,我就到槍殺白鳥科長的佐藤博君家去,見到了他,並向他詳細打聽了事件的經過。我拉不開門,就咚咚地砸。只聽老博說:『誰呀?』我說:『是我。』等了一會兒,他才慢騰騰地走來替我開門。他打開鎖以後,就徑直回屋去了。我像往常那樣脫了鞋,走進他那六鋪席的裡屋。

  「這時,老博好像把腳伸進熏籠(日本的一種取暖設備。——譯者注)裡看報來著。熏籠上邊或是旁邊的席子上攤開著報紙,上面似乎刊登著槍殺白鳥科長的消息。

  「老博好像新近理的發,頭髮梳得很整齊。也許正因為這樣,他的臉色就越發顯得蒼白。我記得他眼神嚴峻,表情很可怕。

  「我有點半信半疑。心想:如果老博是兇手,他總不會待在家裡吧。我就站在熏籠旁邊,說了聲:『幹啦』『老博帶著嚴肅的神情說:『你認為是誰幹的?』我說:『是你吧?』他就說:『嗯,你怎麼知道的?』——他好像很慌張,多少存著些戒心的樣子,又好像在納悶我怎麼會知道的。我聽了就放下心來,心想:兇手果然是他哩。我就說:『這種事馬上就會知道的。』——口氣之間仿佛表示:『這種事我當然會知道嘍。』於是他說:『是嗎?可是高津靠得住嗎?』我就說:『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會說出來。』——其實,我並沒有把握。

  「我提到彈殼的事,問他:『那是怎麼回事?』『你開了幾槍?』老博說:『我扣了扳機,但是只打出一顆。』『另一彈殼留在包手槍的手巾(也許他說的是布)裡了。』我問他:『彈殼會給裹住嗎?』記得他好像還說過:『應該是嘭的一聲射出去的。』

  「『你為什麼偏在那樣的地方下手?會給我惹麻煩哩!這麼一來倒好像我是兇手啦。』後一句話我是像開玩笑似的說的。老博說:『起初本想等他走到更靠街心一點再下手,但是怎麼也辦不到。後來以為沒希望了,就跟XX(他的確說了個名字,很可能是老倫(鶴田倫也))也分了手。可我又不肯就此罷休,就跟蹤了來。如果過了那個地方,就下不了手啦。因此,儘管有幾個過路的人,我還是幹了。』記得在這段談話中,他好像還說過:『我本想在芒野一帶下手,好讓人家覺得是流氓幹的。』

  「我以前聽什麼人說過,要是用兩隻手攥住手槍,扣扳機,一定會百發百中。我又對騎在自行車上怎樣打手槍非常感興趣,就問老博:『你是怎麼打的?』他說:『我腳下不再蹬車了,把包在手巾(?)裡的手槍掏出來,從後面打出去的。打完之後又照舊騎了一陣子車,只覺得一點氣力也沒有了。』

  「我們還說過下面這樣的話:

  「我問他:『敵人會不會知道?』他說:『來不及領到自行車,我借了音(也許他說的是弟弟(日語裡「音」(oto)與「弟」(oto-oto)發音相近。——譯者注),但當時我聽成是指劄幌委員會的聯絡員音川了)的自行車,也許將來會被查出來的。』——像這樣,他直嘀咕自行車的事。我心想,如果騎的是音(音川)的自行車,明天要是再滿街騎,讓警察發現了,會不會被查出是黨幹的呢?這可糟了。我就問他:『有誰看見了你沒有?』他好像說:『剛幹完之後,不知跟什麼東西迎面錯過去了。』(他也許是這樣說的:『不知跟什麼人迎面錯過去了。』)」

  筆者在這裡長篇大論地引用了追平的文章,因為當局判定佐藤博為槍殺白鳥警部的兇手,實際上是以這段話為根據的。此外,關於追平的《白鳥事件》這部書,筆者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作一番探討。

  照追平說來,佐藤博會像這樣一五一十地談了槍殺白鳥警部的經過,不久就躱起來了。當局還不知道地下組織的情況,「白鳥事件」偵查工作尚不摸頭緒時,他在二月二日到北海道大學學生鶴田那裡去,接著又由村上替他聯繫,到苗家山車站的工地飯堂去幹活,還到北見枝幸去捕過鯡魚。以後他又返回千歲的門馬,接到「留在千歲太危險,轉移到十勝來」的指令:他就潛入到柏倉村裡。

  不久,村上被捕,佐藤博由黨組織掩護到東京去,以後就杳無消息了。

  關於佐藤博的下落,有人傳說他已到中共地區去了,但並不確鑿。

  村上國治委員長被關在旭川監獄裡。從劄幌派來的審問官對他進行盤訊時,他一開始就行使沉默權,一言不發。他曾把審問他的檢察官的文件一腳踢開,又掄起拳頭砸門,進行抵抗。審問結束之後,他就轉過身去,把背朝著檢察官,嚷道:「***!」

  不久,他被引渡到劄幌,進了中央警察署的拘留所,在那裡他曾兩次試圖逃走。當時負責審問的是高木檢察官。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