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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音川」脫離專職聯絡員的地下活動,回到十勝地方的鄉下去,是三月底的事——「白鳥事件」發生後已經過一個時期。他辭職的理由是:要結婚了,婚後得養家,不想再當聯絡員了。

  指導部會議決定對「音川」進行查問,但到了那天,他托人帶來口信說:「我沒臉見大家。」接到這個報告後,黨給他以「停止黨內活動」的處分,並同意他把戶口遷到十勝。

  黨以為他確實回鄉下去了,誰知這位「音川」聯絡員還待在劄幌,而且與警察保持密切聯繫,向警察提供情報。

  「音川」被傳到警察署去,受到審問,這才第一次把日共地下組織的全貌供述出來。豈但如此,他還繪製了地下黨組織的圖表以及黨員秘密住所和聯絡站的分佈圖,接著又談了「白鳥事件」發生前後各負責黨員的行動以及隨著軍事方針的發展,劄幌委員會搜集並製造武器的情況。

  負責的黨員們就這樣陸陸續續地被捕了,其中佐藤直道是在昭和二十七年八月、追平雍嘉是在昭和二十八年四月被捕的。不過有兩個重要人物躲起來了。

  那就是宍戶均和佐藤博。

  前面已經說過,宍戶是軍事鬥爭的副委員長,他又是「核心自衛隊」隊長。他來自全國電報電話工會支部,「赤色整肅」時當上了劄幌委員會的常務委員,隨著軍事方針的推行,被選為「核心自衛隊」隊長。他為人勇猛,會在口袋裡暗帶手槍,尾隨美國兵,想伺機狙擊。另一方面,他又有細膩的感情,常把工作場所的靑年男女召集起來指揮他們合唱啦,油印同人的新詩雜誌什麼的。

  他又是「紅燈事件」的主謀者。他制定了這樣一個計劃:當載煤的列車經過石狩平原時,就搖紅燈叫火車停下來。事先在線路旁邊埋伏下的數十名共產黨員一齊竄上貨車,將煤翻在地下,讓沒有煤燒的民眾撿起來,然後一逃了事。這個計劃三次都失敗了。

  關於宍戶的性格,追平這樣寫道:

  「但是我們親愛的宍戶隊長絕不是個喜歡幻想的、非現實派的黨員。誰懷疑這一點,就請看看他作為組織者的活動吧。一小批沒有力量的工人和農民,一旦和他接觸,不是立即就變為一隊精神抖擻的革命尖兵了嗎!昭和二十七年春天,他一文不名,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以外什麼也沒有。他就那樣跑到被日高海面的海嘯襲擊過的海岸上的村子裡去。他一下子就發展了四五十個黨員和同情党的人,並把他們組織起來。有時他在農忙時期到農家去,利用支持農民的運動來發展黨的力量。他的活動引起全黨的重視。」

  當其他黨員被逮捕時,宍戶均卻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六月九日,在離北海道旭川不遠的名寄近郊的一家農戶裡,北海道大學學生,「核心自衛隊」隊員高安知彥被捕了。

  他馬上被押到劄幌去。據說他「被捕後滿不在乎,態度非常灑脫,負責的官員們一致深為感動」。

  幾天之後,他突然向審問官要紙筆,寫了「退黨申請書」。引人注目的一點是這個事件牽連到北海道大學的許多學生。據追平的記述,他們又都是所謂「核心自衛隊」隊員,以鶴田、大林、高安、村手、門脅等為中心進行了軍事鬥爭。

  軍事鬥爭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把從旭川被押送到大村去的朝鮮籍黨員奪回來,以及截住運煤列車的「紅燈事件」。鬥爭十分尖銳,為了把農民組織起來,進行抵抗自衛鬥爭,還準備了手榴彈。

  那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這些隊員被召集到民主科學家協會北海道大學分會,委員長村上要求他們分擔軍事行動的任務。他說:

  「在奪回被逮捕的黨員的同時,要對以下三人——負責談判的劄幌市市長高田、逮捕他們的白鳥警備科長以及經手此案的鹽谷檢察官——展開反法西斯鬥爭。要往鹽谷和高田家裡扔石頭。至於白鳥,等過了年再慎重而徹底地來對付他。」

  從當天晚上起他們就開始行動,寫了一百多張威脅性的傳單,在鹽谷檢察官住宅的牆上貼了五六十張,還往他家裡扔了石頭。又以同樣的手段襲擊了高田市長的官邸。

  昭和二十七年一月四日那天,村上又召集了隊員,吩咐他們說,「要用手槍打死白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們要去調查他的行動。」以上就是所謂的「共謀」,而當局就是根據這一點來判村上以殺人罪的。

  隊員們一致表示贊成。追平這樣記述他們的行動:

  「隊員分成兩班,一班守在中央警察署附近,另一班守在白鳥的住宅附近,從第二天起開始行動。這時,不知由於什麼緣故,除了鶴田、大林、門脅、高安、村手之外,佐藤博也被列為隊員。他和鶴田、大林一起組成在中央警察署附近守望的那個班。

  「其餘三個人在白鳥住宅附近負責監視。他們一早一晚在公共汽車站和電車站上守望。這期間,共見到白鳥三次,但因他騎著自行車,追著追著就不見了。就在這樣朝朝暮暮從事調查活動的同時,他們還繼續進行非常嚴格的訓練。乘午間有空,就由宍戶率領,到圓山深處去練習射擊。高安只去過一次。

  「穿過圓山公園,就來到瀧澤,沿著通往幌見嶺的小路爬去。爬到半路,又踩著沒有人跡的二尺多厚的積雪,再走五六十米,就是一道長著一棵大菩提樹的斜坡。以雪上的落葉為目標,隊員們每人打了一槍。

  「『當』的一聲,那震撼肺腑的槍響使人感到說不出有多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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