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日本的黑霧 | 上頁 下頁


  六

  「帝國銀行事件」發生後,才知道其他銀行也發生過類似的未遂案件。就在「帝國銀行事件」發生前一個星期一即一月十九日下午三點五分,一個舉止莊重、紳士頭的男子來到新宿區下落合的三菱銀行中井分行。此人拿出一張印有「厚生省技師醫學博士山口二郞、東京都防疫官」宇樣的名片,自稱是東京都衛生科派來的,說在該行開戶的一家公司有七人感染了流行性赤痢,佔領軍已乘汽車去消毒,查出該公司裡有一個人今天會到這家銀行來存款。因此,銀行得把現金、帳簿和各間屋子全部消毒。接著他就問今天有沒有現金外運。分行長說沒有現金外運,並問他來行存款的那個人是哪個公司的。自稱姓山口的防疫官說:發生赤痢的是新宿區下落合的井華礦業公司落合宿舍,那裡一個姓大谷的負責人一定來過這裡。分行和井華礦業公司並無來往,但查明在井華礦業公司落合宿舍的負責人大谷的名下存了六十五圓,正好是同姓。分行職員把一些支票什麼的整理好正要送往總行,防疫官就把他們攔住了。

  分行長提出抗議說,為了一張支票而這麼做可不成,只把那張支票消一下毒就成了。於是,那個人就從掛在肩上的帆布包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把裡面盛的無色透明液體灑遍那張支票的正反兩面,然後交還給分行長,說他認為這樣做就成了,如果美國憲兵還囉嗦,他以後再來;如果他不再來,就不妨認為事情已經過去了——說完就走了。

  由於實際上沒有遭到損害,銀行當時就沒有去報告警察。

  松井蔚的那張引人注意的名片是在頭一年(昭和二十二年)十月十四日被利用的。那次的目標是品川區平塚的安田銀行荏原分行,也是在下午三點多鐘,銀行剛停止營業的時候,來了一個舉止文雅的男子,遞給分行長渡邊一張名片,上面印著「厚生省技師醫學博士松井蔚、厚生省預防局」字樣。他說:

  「由於茨城的水災,發生了惡性傳染病。我奉命到當地去,工作得筋疲力盡地回來了。可是有一對夫婦帶著孩子從水災地區到小山三丁目的市場後面渡邊家去避難,這一次又患了赤痢,引起流行性赤痢。為了消毒,我和美軍總司令部的帕克中尉一起乘吉普車來了。一調查,才知道今天上午他們家曾有人到這家銀行來存過款。因此,這裡的allmember,allroom,allcash或是allmoney(蹩腳的英語,意思是:所有的人員,所有的房間,所有的現款,所有的錢。——譯者注)都得消毒。現金和帳簿一律不要動。」

  那個人說話很有禮貌,一點也沒有架子。

  這裡的分行長渡邊為人謹慎,他派勤雜工到附近的平塚橋派出所去打聽了一下。派出所的警察馬上騎自行車找遍了小山三丁目一帶,哪家也不像是患了赤痢的。警察到銀行去一看,那個人還站在分行長跟前。警察一問,那個人一口咬定佔領軍的消毒班確實到三丁目的市場那兒去了,為了弄清情況,警察又離開銀行了。

  後來那個人說「為了預防,大家都必須喝這個」,就從帆布包裡拿出茶褐色的和無色透明的瓶子。他召集分行長和職員們共二十九人,先拿茶褐色的瓶子往每人的杯子裡滴了三滴茶褐色液體,每份大約有一點五毫升。然後他自己先喝給他們看,叫大家也都喝了,接著又叫大家喝第二種液體。這跟後來在帝國銀行椎名町分行的做法一樣。他做完後自言自語地說「消毒班該到了吧」,又說「太遲了,我看看去」,說著就往便門走去,不見了。他再沒有回來。

  據說,那一次的液體「發澀,難吃極了」,可是沒有受到實際損害。分行方面還是向荏原警察署報告了,警察署記下了情況,把松井蔚的名片也保存起來。

  毫無疑問,這兩樁未遂事件和「帝國銀行事件」都是同一個人幹的。偵查當局憑著這三家銀行的職員的證詞和兩張名片的物證,感到偵查工作大有進展。

  七

  「帝國銀行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即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十點鐘,才查明被盜去了些什麼,馬上發出通知,但是兇犯已經在作案的第二天(二十七日)到安田銀行板橋分行去,把盜去的支票兌成現款取走了。

  發票人是森越治,金額是一萬七千四百五十圓。背面用兇犯的筆跡寫著「板橋三之三六六一」。背面簽署的是後藤豐治,本人只寫下自己的名字,兇犯在旁邊附了個假地址。偵查當局對這個人的相貌和裝束做了調查。該分行的代理分行長田川敏夫說:「那人身高五尺三寸左右,肩膀又圓又厚,並不駝背,只是使人感到穿得太臃腫。他戴著一頂好像是駝絨的白糊糊的方格鴨舌帽。帽子是整塊料子做的,後邊筆挺,似乎是新的。大衣是咖啡色的,顏色鮮明的帽子配上一件厚厚的咖啡色冬大衣,很不調和,所以給人的印象很突出。」他還說,那人戴著寬寬的黑框眼鏡,鏡片是淡褐色的。

  三家銀行都是由同一個兇犯去的,不可能設想單單在取錢時他會支使別人。筆跡是符合兇犯的年齡和文化程度的。據此,偵查當局認為拿支票來兌換現款的人必是兇犯本人,也就是說,那筆跡是兇犯留下的,並決定按照這一方針來偵查。

  兇犯說話沒有什麼富於特徵的地方口音,服裝和態度也不土氣,三個犯罪地點選得都很老練,不像是從外縣初到東京來的人幹的事。而且,兇犯從帝國銀行出來後,第二天就連鞋帶大衣都換過才到安田銀行板橋分行去。根據以上幾點,假若出現在四家銀行的是同一個兇犯,偵查當局認為他必然住在東京都,並決定在這個範圍內進行偵查

  為了從在同一個時刻到安田銀行板橋分行去過的顧客中找到目擊者,偵查當局就去尋覓線索。同時,又設想他可能是乘都營電車來的,就在都營電車公司巢鴨營業所貼出了寫明該犯相貌特徵的通告,要求司機和售票員予以協助。在相貌、裝束下面,還寫著「像是個包工頭」——這一點是以目擊者所提出的特徵為根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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