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空白的憂慮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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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術大吃一驚。這是真的嗎?所謂「浪氣龍」,那正是和同製藥公司集中最大精力進行宣傳的新藥。不但中央級的報紙都不時地刊載大幅廣告,連廣播以及電視節目中,也常常插入這種宣傳報告。正因為是地方板紙,所以遲至今天才獲得這則廣告。這樣信用卓著的大製藥公司,竟會出售這種不負責任的新藥,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患者由於注射了這種針藥而死去,真會有這種事情嗎?體質異常的患者,注射配尼西林後發生休克而死,這樣的新聞倒也看到過,難道說,這種「浪氣龍」也具稱這種性質嗎? 植木漸漸地感到不安起來。那倒不是由於對這種新藥感到恐懼,而是因為這則新聞報導正巧刊載在「浪氣龍」大幅廣告的正上面。顯眼的空心大字,強健的人物照片,這一幅廣告的設計非常美妙,在讀者眼裡,它和上面的新聞報導,一定會形成一種突出的對照。不,更重要的是,和同製藥股份有限公司以及弘進社在收到這份報紙之後,將會產生怎麼樣的感想呢?當然,如果沒有這則廣告,也就沒有寄送這份報紙的必要,一個小地方的報紙上刊載的新聞,當事者也可能不會注意到,現在既然已經登了這一則廣告,總不能讓人家挨了一記耳光就算啦,何況,這份報紙對弘進社是每天贈閱的。植木剛才那種對R報的優越感,現在已全部化作灰塵,吹得煙消雲散了。 他狼狽地重新翻開R報,那上面也有注射後暴死的新聞,不過登的地位很小,而且只說這是某製藥公司出售的「新藥」,提本沒有提到「浪氣龍」這個名字。這是非常慎重的處理方法。接著他又看了一下中央報紙的地方版,關於這段新聞都只有一欄地位,而且也僅僅說是「新藥」。採用二欄標題,而且注明是「浪氣龍」的,只有Q報一家。 植木想使精神安定一下,點起一支煙來吸著。指頭在微微地震顫。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和同製藥公司和弘進社那種激憤的姿態。 他對編輯部這種經神麻木感到非常惱怒。從來不把廣告部的事情放在眼裡,這是他們的通病,編輯部把新聞報導看作第一生命。認為如果在這方面受到廣告部的牽制。那是他們的恥辱。不但如此,他們還認為廣告部只懂得做生意,因而對它表示輕蔑。平時總是儘量不讓商品的名宇在新聞記事中出現,目的就是要不使新聞報導被人利用作商業宣傳。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這一次的報導中,偏偏把「浪氣龍」這種藥名寫得那麼清楚呢?編輯部對這個問題的回答肯定是這樣的:「因為這種藥對社會有害,所以要把它的名字寫明白。」這一論點可能是非常正確的。可是由於這麼一來而把廣告部置於極度窘迫的境地,編輯部對此又是怎麼想的呢?不,根本不曾想到過這樣的問題,這是一定的。他們甚至還會說:「新聞報導不是為你們而寫的啊!」那位老是銜著一隻煙斗的編輯部長森野義三就是一定會毫不在乎地說這種話的人。 而且,不論是R報或是中央報紙的地方版,對這一新聞的處理都是巧妙地採用了慎重的態度,這也可能是受到了在新聞報導中不能出現商品名稱這一法則的約束,並非專對這一條新聞如此,可是在面對著這些報紙的植木欣作看來,卻不免有這種想法:這是編輯部對和同製藥公司和廣告部的照顧。特別是對R報來說,他剛才在心裡產生的那種優越感,現在卻反過來變成了失敗感了。 他連早飯都沒有吃,立刻就趕到報館去了。 第二章 廣告部主任的辦公桌是背向著玻璃窗放的。從外面射進來的陽光投射在桌面的玻璃板上,冷冷地反映著窗框的影子。植木欣作把外套掛在衣架上,遲鈍地在椅子裡坐了下來。部下都已到齊;默默地在做著各自的工作,似乎都是帶著期待的神色在窺視著植木。今天早報上的新聞,大家一定都已看到了。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主任的來到,看看他有什麼反應。這種心情形成了一種不安的氣氛,使植木感到一種被包圍的感覺。副主任山間內太郎看到植木,也只招呼了一聲「您早」,便又伏在自己桌子上看著別家報紙的廣告欄。可是從側面看過去。他臉上也顯露著不安的神色,似乎在等待主任提起這件事情。 植木喝過茶,點起煙來吸著,鄭重其事地喊了一聲:「山岡君!」他之所以不能不先這麼喊一聲,實在也有著非如此不可的苦衷。山岡內太郎連忙答應一聲「是!」唰地放下手裡的報紙,轉過身子,把臉正對著植木,高高的身子微微地向前彎著。這位副主任生得顴骨突出,眼睛圓大,臉上雖然已經有些皺紋,但身材倒還有些運動家的樣子。他老是對植木這樣說:「我是您的助手,有事儘管吩咐我去做,請不必客氣,廣告部份內的事,我一定妥善處理,使主任的工作可以順利進行。」他的這些活,一半是奉承,一半也是充滿著自信的表現。 「今天早晨關於『浪氣龍』的新聞,已經看到了嗎?」 聽到植木這麼說,山間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他仿佛對這句活已經等待了很久似的大聲回答說: 「在家裡時就看過啦。這條新聞,太凶啦。編輯部裡的那些傢伙也太不象活了。看吧,和同公司一定要來講話的。」 所有的工作人員仿佛感到等待了好久的活終於在主任與副主任之間開始談出來啦。大家都顯出了一種安定下來的神情,一個個都尖起耳朵傾聽著。這種氣氛仿雄是在附和著山間的話。 「編輯部的那些傢伙,一點也不給我們想想。根本沒有把『浪氣龍』的名字拿出來的必要啊。R報和其他的報紙都是把名宇略掉的。這是常識的問題。得罪了和同公司,以後廣告不給我們,那怎麼辦?編輯部的傢伙真是什麼也不懂得。看來,這些人真的以為單靠報費的收入就可以維持一家報館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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