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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真不湊巧,那個來了。剛剛去衛生間才發現的。」

  橋田的臉色立刻變得目瞪口呆。

  「之前不知道嗎?」他帶點憤慨地問道。

  「比預期時間提早了五天,所以我也不知道。」

  元子顯得有點難為情似地低下了頭,縮了縮肩膀。她傾斜著上半身,自然而然地顯出了一副嫵媚的神情。

  「那麼說來,今晚不行了?」

  橋田失望地歎了一口氣,眼睛直視著元子。

  「真對不起。女人如果受了什麼刺激、受到外界的什麼影響而感到興奮時,那個日子就會混亂的。因為想到今天要見橋田先生,我感到很興奮,因此日期有點亂了。」元子漲紅了臉,低聲說。

  橋田立刻笑了起來,他的疑心好不容易被打消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自己也很沮喪呢,發生了這樣的特殊情況。」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那麼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呢?」

  「我時間有點長,要一個星期左右。」

  「那就是一周以後了。那好,就在一周以後吧。還在這裡和媽媽見面,行嗎?」

  橋田說這話時顯得勁頭十足。他又一次凝視著元子的臉,眼眸中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

  就在那天晚上十點左右,江口大輔參議員的秘書安島富夫突然出現在「卡露內」。

  坐在客人中間的元子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哎呀,真是難得啊,您一個人來了。」她緊貼著他將他領到了座位上。

  安島似乎在其他地方已經喝了很多酒,肩膀搖搖晃晃的。他是個注意儀錶的人,可梳理得整整齊齊的三七開頭髮,此刻也有幾根淩亂地散落下來。

  安島竭力維護著平時一絲不苟的樣子。和橋田常雄、浜中眾議員秘書村田俊彥等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是最注重禮貌舉止的人。

  他點了加冰塊的威士忌。

  「您沒事嗎?」

  「沒問題。」

  元子看著喝得醉醺醺的安島,尋思著現在倒是一個可以向他確認關於梅村和橋田一事的好機會。

  和橋田在Y賓館會面的當天晚上,安島來到自己店裡,雖說是偶然卻實在是很巧,元子覺得將來的計劃能否順利實行,今天簡直可以算是占了一卦。

  元子和橋田在Y賓館連晚飯都沒吃就分了手。那是因為橋田說自己太忙了,本來說好一起吃飯的,可橋田說還是改在以後見面時再一起吃吧。一旦聽到自己身體狀況後,他立刻改變了約好的事,真是一個勢利眼。

  橋田也許覺得在自己的希望落空後還請女人吃飯是傻瓜吧,所以他就以自己太忙為藉口和元子在哥倫布喝了一杯杜松子酒就分手了。他那過份露骨的行為令元子簡直想笑出來,同時也像《枕草子》作者所說的「不知羞恥,好色的男人之心」中所說的那樣,橋田大概就是這種男人的典型吧。本來對於女人,他就是個單純的行動派。

  「剛才一直和橋田先生、村田先生在一起嗎?」

  元子舉起酒杯,和安島碰了一下酒杯。

  「不,今晚的聚會是和其他一幫人。最近和橋田君、村田君都沒有見面。」

  「是因為忙嗎?」

  「忙也是忙——」

  安島含糊其辭地回答,不知怎麼地他的樣子有些奇怪,是不是他們之間關係失和了,還是怎麼的。

  那樣的話就更容易詢問關於梅村和橋田的關係問題了,元子這麼覺得。如果他們關係失和的話,安島更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關於橋田的事情了。

  「今晚我的心情很複雜。」

  安島表情嚴肅地說。他的下唇突出,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出什麼事了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有時候只要說出來話,胸口的憋悶就可以得到宣洩。不過如果是秘密的話,就算了。」

  「我可以悄悄地告訴媽媽一個人。雖然說出來還為時過早,但我知道媽媽是一個嘴巴很緊的人。」安島將自己突出的下唇湊近媽媽的耳邊。

  「事情是這樣的,我決定參加參院選舉。」

  他竊竊低語道。酒臭和男人的體臭混合在一起直沖媽媽的鼻腔。陪酒小姐們雖不露聲色卻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啊呀。」元子緊盯著離開了自己耳邊的安島。

  「媽媽,說實話,我是前些日子去世的參議員議員江口大輔的秘書。」安島開誠佈公地說。

  「啊呀。」

  元子裝出頭一次聽說似的神情。接著安島所說的關於他和江口議員的關係也和從島崎須美江口裡聽到的差不多。

  不過元子無論聽什麼都必須裝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不時也必須夾雜一些自己對他——一個打算競選國會議員男人的讚歎。

  「真的嗎?」

  「馬上就要做參加競選的準備了。剛才見面的都是一些支持我的志同道合的人。」

  國會議員的秘書一般都希望自己能繼承先生的衣缽當上議員。安島也似乎繼承了已故的江口大輔的地盤,但此後會怎樣呢?

  「可事到如今,江口的遺孀突然說她自己要參加競選了。」安島惡狠狠地吐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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