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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是的。男人的世界真是很殘酷的。」

  元子又喝了一口咖啡。江口大輔在參院曾擔任過文教委員長,在教育行政界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他這一死無疑會給報考醫大補習學校的橋田常雄帶來不小的麻煩。這家補習學校的醫大升學率也一定會急速下降的吧。雖然橋田是個俗氣的人,他會考慮今後的對策,但面對這樣的危機他一時也會受不了的。

  可是在已故的江口氏做頭七法事那天橋田來過店裡,當時他並沒有顯出多麼脆弱的樣子,相反還當著兩個秘書的面恬不知恥地抱緊自己提要求呢。

  「須美江小姐,那個常和議員秘書一起去梅村的橋田先生……」

  「哦,就是那個補習學校的董事長嗎?」

  「是的。橋田先生這個人怎麼樣?」

  「這個人怎麼樣?你的意思是……」

  「你不必多慮,我是指他的人品、性格什麼的。我在自己店裡所見到的橋田先生,感覺他頭腦非常靈活,好像幹什麼事情都特別努力的樣子。」

  再怎麼樣元子也說不出「他是一個厚臉皮的人」那種話。不過,須美江卻說了出來。

  「媽媽桑也這麼認為嗎?我覺得橋田的性格相當蠻橫。」

  「噢喲,是嗎?」

  「橋田先生不在的時候,安島先生和村田先生都這麼說過他。尤其是安島先生,他是江口董事長的秘書,好像經常有事要和補習學校的橋田先生聯繫工作,因此他對橋田先生更加瞭解。安島先生也說橋田的頑固是自己無法比擬的,說個性如此強烈的男人實在是不多見的。聽了他的話,村田也說正因為如此他辦的醫大補習學校才會賺錢呢。」

  須美江把客人的談話在這裡抖摟了出來,說明她對橋田也沒有什麼好感。

  「那個補習學校很賺錢嗎?」

  「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報紙上常有關於報考醫大補習學校的報道,因此多少也可以想像出一些來。」

  須美江也看到過報紙上或者週刊雜誌所刊登的關於補習學校的學費如何高得出奇,而且他們還收取考生為了進醫大而走後門所付的幾千萬日元的介紹費之類的報道。

  「媽媽桑,剛才我說到有個大公司在某個有實力的政治家死後,立刻把因他的關係而進公司的董事炒了魷魚的事情,我聽說那個橋田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呢。」須美江從對面座位上將臉湊近元子說。

  外面的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被這家咖啡館明亮的燈光吸引,進店的客人不斷增多了。可是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說話的女人。雖然元子已經出來很久,也該回店裡了,可她卻被須美江的話吸引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橋田炒了他的醫科補習學校校長的魷魚,就在董事長去世後的第三天。」

  「這是為什麼?」

  「那個補習學校的校長叫江口虎雄,是江口董事長的叔叔。據說以前曾是某個公立高中的校長,退休後就悶在家裡。橋田為了討好董事長,主動提出要他出來當自己學校的校長。他希望靠這個在醫科大學也有著不小影響力的議員先生而使補習學校的升學率大幅度上升。可是那位董事長去世了,所以他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因此這個做校長的叔叔也就立刻被炒了魷魚。那位校長先生以前是語文教師,本來就對醫學一竅不通。你不覺得他的做法比剛才那個董事更加赤裸裸嗎?就在董事長去世後的第三天哪。」

  須美江的口氣在平靜中透露出憤慨。

  這麼一來,元子便明白為什麼在江口氏做頭七法事的那天,橋田會如此無動於衷了。因為他純粹是出於情面才參加法事的。

  「理事長一個人就有權決定一件如此無情無義的事嗎?」

  「那家補習學校是橋田獨自經營的。」

  「噢,是嗎?橋田還真是個精明強幹的人哪。」

  ……三天后和這個橋田約好在賓館一起吃晚飯的。元子浮想著這個會和男女情色有關的約會。

  「那個被趕走的校長先生對橋田先生沒有表示出任何反對意見嗎?」

  「還反對什麼呢,據說連一句牢騷都發不出來。聽說那位校長先生本來就是一個秉性耿直的人,作為他後盾的董事長去世後,他就失去了依靠的力量。即使他說什麼,橋田先生也不會聽的。即使只給一丁點的退職金就讓他走人的話,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真可憐。那位先生現在在幹什麼呢?」

  「據說又回到世田谷區的代田,悶在家裡了。或許他本來就一把年紀,也沒有什麼其他辦法了,他今年好像七十三歲了。不過聽說他挺恨橋田的,因為有他侄子的面子,而且他也為這家醫大補習學校非常努力工作的,而橋田最後卻做出這種無情無義的事情……」

  「也許吧。」

  元子聽了這席話,呆想了半晌,在她眼前宛如彌漫起一股霧氣。梅村的事、剛聽到的有關校長的事,還有自己和橋田的約定等等。這一切相互糾纏著,在她眼前模模糊糊地晃動起來。

  須美江看著元子的表情還以為自己剛才那些絮絮叨叨的話令她感到無聊了,於是突然活動了一下肩膀。

  「哦喲,媽媽桑,真對不起。我說了那麼長的話,讓您聽了煩心。」

  「哪裡的話。你那麼坦誠地對我說出這些話,我應該感謝才是。你說的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放心吧。」

  「那拜託您了。」須美江又一次對著元子雙手相合。

  「你能那樣對我說話,說明你沒有把我當成外人,我很高興。那麼還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也能開誠佈公地告訴我。」

  「是什麼?」

  「是關於你自己的個人問題。你一次都沒有結婚過嗎?」

  「……」

  「到底是怎麼回事?」

  須美江低著頭,她小聲地、可卻非常清晰地說:「結過婚,但是兩年後分手了。」

  「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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