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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從須美江的話中,元子很清楚地瞭解了村田先生和安島先生之間的關係。

  看來議員們為了保住自己的票數也是相當不易的,他們有著不為人知的辛苦。現議員和前議員在世人的眼裡是截然不同的,他們在各個政府機關、企業所產生的效果也迥異。所謂「效果」就是指他們的斡旋、他們介紹所起的作用、他們的影響力、他們說話所起的作用等等,不要說是什麼特別大的人物了,只要稍有名氣的議員,一旦落選,所有的力量都將大大減弱。據說做過大臣的人也不例外。

  而當他們的頭銜從「前議員」變成「曾經是議員」時,他們的情形將變得更為可憐。因此國會議員在選舉中必須千方百計地贏得勝利。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平時就必須給與選舉區的大頭頭、小頭頭們各種各樣的「服務」,因為那是當選與否的關鍵所在。他們必須在選舉區留下一個「某某先生」很懂得體諒民情的評價。而他們體諒民情的程度、多少將會無限制地用來和對立方的議員、候補委員進行比較。

  很多傳說、報道中都說,每逢選舉區發生了什麼紅白慶吊諸事,他們是絕對不可以忘記發上自己的賀電或唁電的,他們還要送上簽有自己大名的花圈或花環。到海外旅行時必須給選舉區寄明信片,選民團體來東京時,要讓秘書陪同參觀國會議事堂,自己也必須笑容滿面地出來迎接,分發豪華的便當給他們。在適當的時候要給選民郵寄「國會報告」的複印件,還要附上有自己提問的政府公報的速記記錄,回選舉區時也要熱心傾聽當地的請願。有時還要從中央請來著名人士召開「文化演講會」,給與會者分發像賞櫻花時所攜帶的便當和日本酒。這些就是議員在選舉區內所必須展開的「日常活動」。同時這些也成了議員先生需要「政治資金」的「理所當然」的理由了。

  據須美江說,議員不得不對選舉區有勢力人士所提出的子弟大學入學、就職等要求給予幫助,而這些要求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作出決斷的,因此他還必須去求那些在各部分有權勢的先輩議員和其他的議員同事們幫忙。同樣對方也會提出各種相同的要求。議員們之間的這種關係,包括他們秘書們之間,按須美江的話說就是「相互依賴的關係」。

  「在大學裡靠著在教育行政部有威望的先生,可以有走後門進大學這一手段,那麼在公司企業裡,只要懇求公司有實力的人就可以進公司了吧?」

  元子一邊小口啜飲著新端上來的咖啡,一邊問須美江。

  「是的,是這樣。」

  由於參院議員江口大輔是梅村資助人,經常招待議員以及他們秘書的女招待也因為時常進出客人包房,於是將偶爾聽來的知識積累了起來。

  「不過企業用人也是有限度的,即便是通產省副部長也不可能將所有求他的人都安排進公司吧?」

  「是這樣。據說他們會先讓人暫時進一個二、三流的公司,等以後找到更好的公司再說。」

  「用這種方法就可以全部解決問題嗎?」

  「不。好像也沒那麼容易做到。因為來自選舉區的這類請求總是接踵而至的。」

  「就是啊,新畢業的學生總是源源不斷嘛。」

  「先生們總是拼命想方設法來安排這些事情,而且讓秘書們也為這些事四處奔波。因為那些求上來的人在選舉區都很有權勢,如果不講情面拒絕了他們的話,下次選舉一定會受牽連的。」

  「那麼遇到沒法解決的情況怎麼辦呢?」

  「那也沒有辦法,據說只好答應他們在自己的事務所先幹一段時間了。」

  「幹雜事嗎?」

  「不,是以正式秘書的名義。不過,這些人都是在正規公司的招聘考試中落榜的年輕人,本身能力就很差。哎,其實就是給他們弄一張秘書的名片,讓他們無所事事賦閑一段時間罷了。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到家鄉宣傳說自己當了某某先生的秘書,在議員會館工作什麼的,於是面子上就有了光彩。議員先生也會受到掌握著他選票數的那位年輕人長輩的感謝了吧。」

  「這是指剛才我們所談到的私人秘書嗎?」

  「是的。不過,有實力的私人秘書卻與此截然不同。這裡講的是那些沒有能力、不能發揮任何作用的名義上的秘書。可是只要他們到處炫耀自己的名片就會帶來相應的效果,那麼他本人不就感覺良好了嗎?」

  須美江邊笑邊回答。

  「剛才聽你說議員先生如果還在位、依然生氣勃勃地展開著活動的話還沒什麼,而一旦他們落選走向了沒落,或者本人死亡了,總之當他無法在這個世界立足時,這些靠關係進公司的人怎麼辦呢?他們在公司裡的地位會不會因為先生已經沒落了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而受到影響呢?」

  「媽媽桑觀察真敏銳啊。」須美江用充滿驚歎的眼神望著元子。

  「我不過是出於直覺罷了,並沒有特別去觀察什麼。」元子苦笑道。

  「據說是這樣的。議員先生去世後最感到苦惱的就是那些秘書了。如果能夠繼承先生的衣缽,將他的地盤全部接收下來,並出馬參加下次選舉的話還沒什麼關係,但其餘的秘書就不得不四處分散各自消失到別的地方去了。」

  「欸,那麼可憐啊。」

  「還有就是媽媽桑所說的靠先生關係進公司的那些人,如果能很好地發揮自己作用的倒還沒什麼問題,否則的話,隨著這位先生影響的減弱或者他的去世,那些人在公司裡就會受到冷落。」

  「是吧。」

  「據說這不僅僅局限在年輕人身上,我也是聽大家說的,某個在企業界有著相當大影響力的政治家,其親屬因某大公司的請求當了那家公司的董事。雖說是董事,但不過是一個不負責任何具體部門的一般董事。雖說他不懂業務方面的事情,但那家公司當初就是要他在公司裡做一個閒人才把他招進來的,因為一旦公司遇到什麼麻煩事,還有公司想獲得什麼特別的權益時就可以靠他到政治家那裡活動活動,從這個意義上說才需要他的。可是那位據說將來可以做總理的非常有實力的政治家突然患病死了,接著你猜怎麼著,那個公司的董事一個月不到就被老闆炒了魷魚。」

  「真太過分了。」

  「我也覺得他們做得太露骨了。那位董事是個很不錯的人,以前也常來梅村。他嗓子可好了,經常會哼個小曲什麼的,不過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最初少言寡語的須美江在和元子的談話過程中也變得坦誠起來,漸漸地話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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