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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日本畫,很花錢的吧?」

  元子吞下了鮮貝壽司後又問。

  「是的,比起西洋畫材料費更貴。岩石粉彩很貴,絲綢畫布也很貴,加上每月的學費也是很昂貴的。」

  「這些都是你出的嗎?」

  「沒有辦法。」

  裡子苦笑著。

  「她的畫能賣出去嗎?」

  「不可能啊。還根本沒有到那種程度呢。」

  「哦。那你也夠辛苦的,要到妹妹結婚為止了。」

  「妹妹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呢,真麻煩。」

  膚色黝黑的裡子即使化了妝也不見得有多白。她們兩姐妹都是信州山裡長大的。裡子說妹妹看上去更像個鄉下長大的孩子,那就比裡子更黑了,還說她身體也更強壯。

  「對了,你妹妹想不想在一個短時間裡打工呢?」

  裡子看著元子,眼睛裡表露出拒絕的神情。

  「不,並不是讓你妹妹到我店裡幹活。你妹妹不喜歡在酒吧這種地方幹吧?」

  元子搶先說了出來。

  「嗯,是的。」

  「不是酒吧。是個更正經的工作,有點特別。」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工作,但我妹妹專心致志地學畫畫,什麼活都不想出去幹呢。她那樣我也覺得挺麻煩的。」

  「不是一份長期的工作,只需要一個月或兩個月的時間,其實就是份臨時性的工作。如果去幹的話,雖然畫畫會一時中斷,但收入卻相當豐厚,可以賺一些畫材的錢。」

  「是什麼樣的工作呢?」

  為了妹妹,裡子表示出了興趣。不僅是為了妹妹,自己也可以暫時減輕一些負擔。

  元子默默喝了一口茶。捏壽司的大廚瞟到元子茶杯中的茶還剩下不到一半了,於是吆喝著店裡的年輕人給滿上茶。

  店堂內顧客嘈雜。這一帶出沒的都是些夜貓子。壽司轉檯和中間的桌子上坐滿了穿戴豔麗誇張的年輕男女。附近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還有從酒吧回家的女人們陪著男人並排坐著。說話聲、大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元子手裡端著剛倒滿的茶杯,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只見她下定決心拿過了自己的小包,從裡面取出一張紙,遞給了裡子。

  那是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一角,裡子將紙揣在手心,注視著上面的文字。印在上面的是五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招聘保姆工。包住,三十五歲以內,待遇優,周休一,醫院經營,無幼兒。楢林謙治青山綠町2-1457」

  那是一則招工廣告。

  裡子看著「保姆工」幾個字,一臉的驚詫。一開始她的表情非常意外,不久就變成了沮喪。她還以為元子講的所謂工作是公司職員一類的呢。

  「並不是作為一般的保姆去那裡幹活的,情況有些特殊。」

  元子在裡子還沒來得及拒絕的時候連忙說。

  「說不是一般的保姆,是指……」

  「你好好看看出這則廣告的主人。」

  被這麼一說,裡子又一次看了看紙,她突然抬起臉來:「楢林謙治。就是那個常來店裡的楢林先生嗎,媽媽?」

  「是的。那裡不是清清楚楚寫著醫院經營嗎?住址也沒錯,並非同名不同人哦。」

  「哦。」裡子一頭霧水,她難以揣摩元子的本意,顯得滿臉疑惑。

  「我突然提出這樣的事,你一定很吃驚,但這是我對你的殷切懇請。你試著和你妹妹談談看。」

  裡子的喉頭動了一下,她咽下口水。元子的聲音突然變得粗大起來,眼梢看上去也微微有些往上吊起。

  裡子無法回答。元子宛如要將自己的聲音掩藏在周圍的噪聲中似地,她繼續說:「是這麼回事。我和楢林先生通過某個第三者鬧出了一些金錢上的麻煩。如果光這些的話,我可以找人調查一下他的經濟情況就可以了,但我還想知道一些他家庭內部的情況。我不願意去找信用調查所或者私人偵探事務所。先生的私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也很可憐。因此希望你妹妹在短短的兩個月,假如她不願意的話,就一個月也行,幫我以保姆的身份住在他們家。」

  裡子略微打聽了一下原委。據說楢林求元子為他貸一筆鉅款,結果她為他介紹了金融機構。裡子覺得元子似乎是因為不瞭解楢林的內部情況而感到不安。

  「楢林先生不是和波子關係不一般嗎?」

  裡子躊躇了半天問。

  「是啊。我問波子,她恬不知恥地告訴我,一個月前先生在赤阪用高價給她買了一套公寓呢。那女孩手腕真不得了。」

  裡子在店裡對這點也隱約有所聞。

  「先生為波子就是這麼亂花錢的。另外什麼寶石啦、衣服啦也一定買了不少給她。」

  聽了這些話,裡子感到楢林有這樣的浪費癖會給元子替他介紹的金融機構帶來麻煩的,因此元子才會感到不安,覺得她也是有責任的吧。至少元子所說的話讓裡子作出這樣的推測。

  「剛才你說你妹妹身體結實,那麼做一兩個月保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元子逼問。

  「嗯。」裡子束手無策,微微點了點頭。

  「住宿保姆一般而言每月可以拿十萬日元左右。另外我再給你妹妹每月三十萬日元。」

  「欸?!」裡子驚訝地直盯著元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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