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黃色風土 | 上頁 下頁
二〇


  「北海道的公路很不錯。」若宮對司機說。

  「哪裡,只是飛機場這一段好,再過去就不行了。」司機答道。

  就要黃昏了,一路上散見的農家有的已經點燈。只有海面的天空還有幾分光亮,轉眼間也消逝了。

  汽車上坡,轉了幾個彎,又穿過隧道,在暮色蒼茫中,看到前面的燈火。

  「那是小樽嗎?」

  「不,還要再過去一些。」

  汽車下坡,又急駛了一陣,果然看到了一大片燈火。海上也有燈光浮動,那是輪船的桅燈。

  「輪船正進港?」

  「是外國船。」司機對他解釋。「這裡常有英國船、蘇聯船來。也有丹麥和挪威貨船來,主要是運輸北海道的木材。」

  突入海中的山腳處有一團光亮。若宮四郎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附帶經營飯館的旅館,名叫銀鱗莊。」司機告訴他說。「當年,這是瞭望鯨魚的地方,所以樓上建有瞭望樓。」

  遙望燈火的輪廓,那裡很像個小城。若宮心想,今晚不如在這裡下榻。

  汽車在轉彎抹角下坡,越過山丘,看到燈火輝煌的小樽。

  若宮四郎在繁華街道下車。這座城市倚山傍海,就是街道也是坡形的。

  看著表,還不到八點鐘,天色雖然黑了,去酒吧的時間還早。不過,座上無客,也許便於詳細談話。

  尋了許久「三一」酒吧,在街上不斷詢問,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後,若宮想起向它同業打聽的辦法,便找到一家酒吧,進去要了一杯酒,再向老闆問起,這才有了頭緒。

  老闆一邊倒酒,一邊說道:「就在那邊不遠。先生,你是這個麼?」說著,把手放在前額上,意思是指警察。

  據說浮屍生前乃是「三一」酒吧的客人,大概警察展開過調查,酒吧業便無一不知了。

  「我不是……那位客人常到『三一』酒吧嗎?」

  「聽說也是第一次,過去還叫『八仙花』酒吧時期,他倒是常來。」

  「『八仙花』?」

  若宮四郎聽說長谷川不常到「三一」,而是時常到一家名叫「八仙花」的酒吧,不覺一怔。問道:「什麼時候改的招牌?」

  「大約三個月以前吧。」老闆把「八仙花」酒吧改名「三一」酒吧的經過詳細介紹出來:「那個『八仙花』酒吧,在半年前就倒了,後來一直空閒,出頂給現在『三一』酒吧的老闆。過去客人不多。設備又不好,所以虧空不少。」

  「那麼,『八仙花』酒吧的老闆到哪裡去了呢?」

  對方搖頭答道,「聽說去了劄幌,不大清楚。如果想打聽,『三一』酒吧的老闆也許知道得更詳細。」

  若宮行過禮,走出店外。長穀川吾市同「三一」酒吧的關係大概在這裡了。他到北海道來,是要利用「八仙花」酒吧進行什麼工作。

  「三一」酒吧在一個小巷裡,進了巷子,轉過去就看見招牌。從外表看,這個酒吧實在小得很。

  推門進去,進深很淺。右邊是個長櫃檯,只有三個女招待。櫃檯後面坐著一位老頭子,身穿白衣,看樣子就是老闆。酒客有七八位,都在卡位上放聲說笑。

  若宮在櫃檯前坐下,要了酒,便問道:「你是老闆?」

  紅臉老頭果然答稱:「是的。」

  「這裡不是叫『八仙花』酒吧嗎?」

  「不錯,那是三個月以前的事。」

  若宮不斷提出問題,倒讓老闆起了疑心,顯得頗不耐煩。若宮四郎把肘臂放在櫃檯上,特意叫了一杯白蘭地。

  酒櫃上只有一瓶白蘭地唯我獨尊似地站在那裡。這一帶很少有人喝這樣昂貴的酒。

  老闆立刻睜圓眼睛,說聲「是」,便鄭重其事地把酒瓶取下來,仔細斟滿,放在若宮面前,把他當成上客。

  「老闆,剛才提起來的『八仙花』酒吧老闆叫什麼名字?」

  老闆把那副不耐煩的面孔收斂起來,答道,「先生,這件事說來也特別,我並不是直接向『八仙花』酒吧的老闆收買店鋪的。」

  「噢。怎麼一回事?」

  「中間還有介紹人。也就是介紹人從中盤頂了店子的權益,然後我從他手裡收買過來。所以我也不知道『八仙花」的老闆是誰。」

  「啊。」若宮四郎端著白蘭地酒杯思索。

  有了中間人,就不知道原有老闆的姓名,這件事多怪。不過,看樣子,現在這位老闆也並未說謊。

  不是這位老闆不想知道那個人的姓名,而是對方根本不願讓他知道。所謂介紹人,也不過是個偽裝吧。

  若宮千里迢迢來到北海道調查「三一」酒吧,卻對於「三一」酒吧的前身「八仙花」酒吧發生了疑惑。

  「那位介紹人呢?」若宮問道,「他現在住在哪裡。」

  「三個月前已經死了。」老闆答道。

  「死了,」若宮一呆。「生病?」

  老闆搖了兩三下頭,「可憐,是死於意外。」

  「真的。」若宮一驚。「怎麼死的?」

  「是淹死的。好像是他晚間到小樽海邊釣魚。第二天,屍體浮在海面上。」

  若宮記起,報導長穀川的新聞上,提到了三個月以前也曾經有人淹死。

  「警察肯定他是淹死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