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壞人們 | 上頁 下頁 | |
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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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和在「杉亭」的情況類似,電話的旁邊也有人在旁聽,但是,和槙村隆子不一樣,寺島豐很露骨地豎起了耳朵。 「醫生,他死了。」橫武辰子的哭泣聲讓戶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麼時候死的?」戶穀自己都覺得這種反問的腔調有些不自然。 「一個小時前。我到家時,他剛剛去世。最終還是沒有趕上……」橫武哭泣著,「我回去以後,所有的親戚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還是沒有趕上……」 「你沒為自己解釋嗎?」寺島豐就坐在面前,戶穀無法暢所欲言。 「根本來不及,我一回去,剛脫下鞋子,就被親戚們帶到了死去的丈夫那裡。」說到這裡,橫武忽然意識到戶穀那邊有人,「您那邊有人在嗎?」她壓低了聲音問。 「嗯。」戶穀的回答讓她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麼多的時候。 「好的,那我明天再打過來,總之,先告訴您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了。節哀。」 「醫生……」她壓低聲音,「請來的醫生寫了死亡證明書。再見。」隨後傳來掛斷電話的嘀嘀聲音。 「誰死了?」寺島豐坐著問。 「患者。」戶穀剛剛說完,就覺得露餡了,對醫院的事情,這個女人比他瞭解得還要多。 「患者?有這麼嚴重的患者嗎?」 「你不認識的患者。」戶穀甩下這句話就走了出去。 看著他氣衝衝地走出去,寺島豐臉上浮出一絲淺笑。 戶穀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真的很不擅長跟寺島豐對話。每次生氣時他都盤算著該怎樣教訓她,而一旦面對她,決心又崩潰了。戶穀就像一個弱者那樣不停地鬱積著怒氣,卻只能在幻想中復仇。 自己不可能鬥得過寺島豐,戶穀躺在床上思考著。那個頭髮稀薄、皺紋遍佈的女人著實討厭!要是能讓她痛苦,那該多麼爽快。只要她不在醫院,他的心情就會好起來。若有不露痕跡的殺人方法,他真想立刻把那女人殺死。 忽然,他想到了給橫武的藥。是啊,如果確實存在這樣的藥,他就悄悄地讓寺島豐喝下去。戶穀琢磨著毒藥的名字,又意識到這種設想毫無可行性,寺島豐是個經驗豐富的護士,而且父親在世時還經常派她和藥商打交道,她像藥劑師一樣熟悉每一種藥。 想著想著,戶穀不知不覺睡著了。漆黑的房間裡,有人像空氣一樣飄然而至。 5 半夜,戶穀從睡夢中醒來,房間沒有一絲光。他在夢中隱隱約約聽到的聲響,還殘留在耳邊。準確地說,那聲音更像是一種氣息。 戶穀睜開了眼睛。 房門口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周圍很暗,但依稀能辨別出大致的輪廓,以及那一抹紅色。看到這種顏色,他立刻明白了來人是誰。 戶穀正要起身,寺島豐已經走到床前。戶谷一時說不出話來,寺島豐低頭看著戶穀,一言不發。兩人就這樣在黑夜中沉默良久,互相看著對方。 「你有什麼事?」戶穀低聲問。 「回來吧!」寺島豐仍然站在原地不動,「信一。」她終於開口,聲音十分乾澀。 戶穀一時間精神恍惚。這個稱呼,還是父親在世時經常聽到的,不過那已是四年前的事,從今夜寺島豐刻意裝扮和擅自進入陳列室的行為,戶谷完全可以推斷出她的企圖。那個時候,他並非沒有猜到,她果然還是來了。 「剛剛是誰打來的電話?你說是我不認識的患者,這不可能。比起信一,我更瞭解患者。那個人到底是誰?」她發出沙啞的低吼。 「這件事跟你無關。你晚上裝糊塗跑過來刨根問底,究竟要幹嗎?」 「不,我可不是裝糊塗。你是不是正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你這是什麼話?」戶穀一怔,寺島豐好像什麼都知道,她精准的胡亂猜疑,總印證著她對戶穀一言一行的監視。 「別瞞我了。你讓藥劑科的米田拿了非那西汀,是用來做什麼的?」 戶谷再三交代米田萬萬不能將拿藥這件事說出去。寺島豐竟然連這個都知道,想必是她用護士長的身份恐嚇米田說出來的。 「我怎麼做是我的事,不就是感冒藥嗎?難道還要請示你?」 「不。」黑暗中,寺島搖了搖頭,「你一定是在謀劃什麼,這點事我還不明白?今晚你和患者家屬的秘密通話,肯定和非那西汀有關。」 「隨你怎麼想,反正跟你沒關係,回去吧!」戶穀故意使勁翻了個身,弄得床嘎吱嘎吱作響。 寺島豐依然像岩石般杵在那裡,戶穀背對著她,那女人此刻究竟在用怎樣的眼神注視自己?這麼一想,戶穀覺得自己的背部被她的視線燒灼著,開始隱隱作痛。 「你和槙村隆子經常見面,又是在忙什麼?」 「你沒必要知道,別煩人了,快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你還在像騙橫武小姐那樣欺騙槙村小姐嗎?昨夜我猜你在『杉亭』,結果你果然在。當時,你正和槙村小姐在那裡,對吧?」 戶穀快要發火了,他極力忍耐著想要跳起來打這個女人的衝動。 「你現在還沒和藤島千瀨分手,你還在覬覦她的財產嗎?你的自尊心呢?不管是想掩蓋醫院的赤字,還是為了自己享樂,你都不能逃離那個女人吧?那個老女人有什麼好的?只是為了得到錢和古董,就那樣搞在一起嗎?」 「你吵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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