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湖底的光芒 | 上頁 下頁 | |
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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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太太說。 「那個傢伙竟然把我開除了!」 妻子的神色並無驚慌之處,她老僧入定地說道: 「是嗎?」 口氣好像是在說活該。 「我絕不能輸給他。」 弓島依然怒吼著。 「高原公司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完全是我一個人的力量,那傢伙利用我,坐享其成。哼!他以為憑他的力量高原會有辦法……走著瞧好了,在兩年之內,我一定要成為高原公司的勁敵,把那個傢伙打垮。」 妻子仍舊聞風不動,眼睛直視著已經關掉的電視。弓島簡直是氣憤難當,其實他也瞭解她之所以抵抗的原因,但是在丈夫面臨危急存亡之秋,仍然執拗地保持反感的頑強態度,實在令他受不了。 「我要出去。」 他說了一聲,妻子連送也沒送他,神態依然。 走出了大門,佇立在馬路上。高原上陰冷的寒風,透骨似地吹進身體。 他想起了遠澤多摩子,心想可以從中部光學公司重新出發,再仔細一想,事實上除此之外,他別無他途。 § 15 弓島步行至富士見火車站。 時間已過了午夜零時。 走進站內,看了看時刻表,發現必須等到清晨五點三十分。 他叫醒了在火車站前唯一的出租汽車行。 「送我到上諏訪去,車錢我會多付。」 正在打盹的司機,慢吞吞地起來,替他開車。 弓島對堂兄感到一股熾列的鬥志,絕不能輸給他。高原公司有今天的成果,是他一個人的力量,那個傢伙是個毫無作為的男人,如果沒有我,他早就垮臺了,頂多也只是停留在中小企業的程度而已,而以且往曾經好幾次遇到重大的危機,也是完全靠他一個人力量解決的。 想了這麼多,發現從頭到尾就是被堂兄所利用,如今竟然被逐出門牆,這個堂兄董事長分明就是個冷血動物。過去公司的強硬作風,受到了衛星業者的非議,同時對於公司利己毒辣的營業方針加以抨擊——堂兄竟然將這一切種種不良的批評都轉嫁在他身上。 如今高原公司的基礎已經十分穩固,應該可以順利經營了。此時應該將風評甚差的總經理趕出去,以維持一個大廠商所應具備的優良形象。哼!堂兄一定打著這個如意盤算。 那一種公司很快就可以超越,並擊垮它。由於心情非常激動,弓島無法安然地坐在座椅上。 「老闆,窗戶開著是嗎?」 司機感到寒意般地問道。 果然發現一邊的窗戶打開了約三分之一。夜裡的風帶有些許寒意,可是弓島連此點都沒有發覺。 「老闆!你喝醉了是嗎?」 司機又問他。也許他認為這個客人一副酒醉的模樣,否則怎麼忽而抬起身子又坐下來,或扭捏著身軀卻又渾然不知夜風的寒冷,況且呼吸又相當急促不安。 弓島心想非得使自己鎮定下來不可。問題在於該如何重新出發,所需要的資金,目前單是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的。過去完全是以高原光學公司為背景,對金融銀行業界頤指氣使,如今羽毛喪失殆盡,一定沒有人理會他。如今所能指望的,也只是那家小小的中部光學而已,規模雖然很小,總比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好得多了,同時,他有信心,可以就由此開始成長茁壯。 下諏訪的街市燈火逐漸靠近,似乎某處發生火警一般,消防車鳴響著警笛。抬頭看了看陰暗的天空,卻找不出絲毫的火光。 進入上諏訪的街市,弓島這才想起,加鬚子不在岡穀的中部光學,按理說,她應該還在醫院裡。 他總覺得加鬚子負傷,似乎是發生在很早以前的事,事實上,也只不過四天前先是由上諏訪前往上山田的車中,從多摩子口中所聽說的。之後,便發生的了太多太多不尋常的事。彷佛時間的巨輪,就以他一人為中心,正以猛烈的速度飛逝著,才會感覺加鬚子住院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所發生的。 他也假想了可能的情況,加鬚子只不過是被多摩子擲過來的剪刀擦傷而已,也許已經回到了岡穀的家中,或許出乎意料地與多摩子相處的十分融洽,雖然並無血緣上的關係,多摩子可能會道歉,加鬚子也會原諒她。他甚至可以想像這時她們正圍坐在小工廠的正屋裡,熱熱鬧鬧的嬉戲情景,思及此,弓島心中開始燃起了希望之火。 車子開到了上諏訪的車站前,他吩咐司機停了一下。 「我去打個電話,馬上就回來!」 他走進站前的公用電話亭,撥了加鬚子家的電話號碼,一連串的電話鈴因卻遲遲未能接通。可能是因為三更半夜下人可能因此懶得起床接電話。他心想,加鬚子家中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靜。 訊號的長音停止了。 是困乏的女人聲音。 「請問是那位?」 大概就是女傭人。 「我是弓島,請問加鬚子小姐在嗎?」 他的心由於有所期待,而劇烈地跳動。 「不在,她還在醫院裡。」 女傭人的聲音倒是十分緩和。 「她還在那兒?」 「是的!」 「是在那一家醫院?」 女傭人告訴了他醫院的名稱以及地址。 「麻煩你找一下多摩子小姐。」 「她還沒有回來。」 「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不太清楚!」 這的確令他感到意外。雖然他將多摩子留在上山田獨自離去,她應該會自己直接回到岡穀才對。 「謝謝你!」 雖然掛上了電話,心中的不安此時又油然湧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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