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復仇女 | 上頁 下頁 | |
四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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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塚欽三走在狹小的胡同裡尋找這家「麗雲酒吧」。大塚找到這家小店,推門進去,只見狹窄的店堂內彌漫著嗆人的煙霧。一眼看去,盡是些低三下四的客人,跟大塚平日交往的人截然不同,這兒都是些地位低下的小職員和出賣勞力的工人。在這種地方坐下去,是需要點勇氣的。大塚一進門就尋找桐子的身影,桐子的外貌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淡薄了,但見到她時有把握認出來。有四、五個女招待都分散坐在客人中間,店裡的燈光暗淡,不便一來就盯著那些女招待一一看去,所以暫且往櫃檯前坐下。酒保從職業的敏感上一眼看出這是一位與眾不同的顧客,衣著華貴而且有些年紀,身材又長得魁偉。這位新來的客人,在這兒引起人們的注目。 大塚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些不自在,為了掩飾不安的情緒,他把目光移到置酒的酒架上去。 「歡迎光臨,您要什麼酒?」酒保彬彬有禮地問——酒架上淨放著廉價的瓶酒,沒有大塚常喝的酒。 「給我來杯兌水的蘇格蘭威士忌。」大塚先要了一杯酒。 大塚喝著廉價的威士忌,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圍來。自己身旁有一個喝得微醉的職員模樣的人,撐開著胳膊,大塚悄悄讓開些,在昏暗的燈光下尋找起桐子來。然而,還沒等他找到,一個身材纖巧的女子,在煙氣濃重的昏暗中出現在他面前。 「歡迎,歡迎。晚上好。」那是桐子,是大塚在事務所裡見到過的那個少女。臉上只稍稍浮起一絲笑容,說聲「對不起」,隨即在大塚身邊坐下,完全是一副酒吧女的神態。 「啊。」大塚一下子找不出適當的話來,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好久沒見了,先生。」桐子又開口說。 桐子的臉蛋上一點都沒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仿佛在此相見是順理成章的事,這不由得使大塚心裡有點七上八下。而且,面對桐子如此老練地應酬客人,使大塚茫然不知所措,也許還不習慣這種低級酒吧的氣氛,把早就準備好的話一下子都忘得精光。大塚來得很晚,過不多久,店裡已經在作關門的準備,桐子也喝了杯混和酒。 客人們紛紛起身打算離開,大塚這才下定決心非說不可了。 「我有話對你說,能不能抽點時間,在回家路上跟你談談?」大塚小聲說,說這番話是需要相當勇氣的。 一瞬間,桐子的眼光怔怔地滯留在擺滿酒瓶的酒架上,她的側影使大塚想起曾經在事務所見到的那個少女,緊繃著臉,咬著嘴唇,額頭上顯出青筋。桐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律師提前走出酒吧,在門口等候。在這種從沒來過的地方,只感到周身不舒坦。這時,身邊不時走過一些醉漢,高聲談笑著,踏著踉蹌的步履走去。還有一幫子不明身份的小夥子,三三兩兩纏作一團目瞪著他遠去。十分鐘之後,大塚和桐子並肩走在寂靜的街上。大塚不喜歡去行人很多的地方,桐子才挑這條路走。律師對這一帶很陌生,因為他是個慣坐小車走大道的人。 「先生,您大駕光臨的時候,我就準備洗耳恭聽您的話了。」桐子說。桐子的話直截了當,似乎並不顧慮什麼。 「啊,這樣我也好說多了。」大塚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他在出門來此之前,還盤算著從何談起,現在看來沒有必要繞彎子了。 「您不細說我也明白,您就為了這個案子而來的吧。是不是要我作證說『我和河野徑子都在現場』?」 律師膛目結舌,沒想到桐子這麼老練。他印象中的桐子,是個剛從九州來不諳世事、天真幼稚的姑娘。東京的酒吧生活使她變了,變成個能跟他這樣的律師並肩行走也毫無懼色的女子。然而,當時她那種剛強的個性卻一點也沒變,甚至好象穿進一根鋼絲似的變得更堅韌了。 「你說的不錯。我並不是來責怪你,而是來求你。你從報紙上也看到了,而且你事前早已知道我跟河野徑子的關係吧。」律師邊走邊說,「請你說真話。我知道你對我很反感,甚至恨我。這一點無論怎麼贖罪、道歉都行,所以,請你在檢察官面前說出真情吧。」 「真情?」桐子反問道,「我對檢察官說的是真情。」然而,律師覺得她的話中充滿了譏諷。 「不。從我長年的律師經驗看,徑子說的是實話,這並不是因為我跟徑子有特殊的關係。而且,我已找到了有關兇手的線索。」 「您說什麼?」桐子在黑暗裡把臉轉向律師問,「您既然有了線索,還不如花點工夫去找兇手嘛。」 「當然要找。」律師肯定地說,「不過,有一定的困難,必須拿出證據來。而且,在這之前,先得證明徑子無罪。所以,我求你有兩層意思。我說的真正的兇手就是在現場丟下打火機的人,徑子說見到過這只打火機,但在警察到達現場時卻不見了。准有人拿走了,我想是你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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