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復仇女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你,認識我?」阿部的話有點結巴,「那樣就好了。我寄到九州給你的信收到了嗎?大概看過了。」

  桐子又沉默片刻,乾巴巴地說:「是的,我看過了。」

  「就為這事,我想見見你。酒吧說話不方便,你們店附近有家咖啡館,請你明天五點到那兒見面,行嗎?」

  決定五點,是因為酒吧女招待這個時候剛上班。

  「恐怕不行。」桐子說。這是阿部估計到的托詞。

  「就十分鐘,只想見一見你。關於令兄的事,我己經調查過了。當然,這跟雜誌社毫無關係,也不足我對這事好奇,因為我也相信令兄是無罪的。還想向你瞭解些更詳細的情況。」阿部充滿熱忱地說。

  桐子默不作聲。然而,這一回卻是象在思考什麼似的、遲疑不決的沉默。電話機裡不絕地傳來嘈雜的人聲和吉他聲。

  「這很難辦啊。」電話裡響起桐子的回答,聽口氣卻不象剛才那麼強硬。

  「怎麼說都不答應嗎?」阿部心想還得再加把勁。

  「是。」桐子說,「再見了。」

  桐子打聲招呼掛斷了電話。阿部耳邊久久回想著最後那句告別聲。阿部想既然如此,那就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非見上一面不可。阿部也固執起來。他一心想弄清案件的真相,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了。那時,桐子對著電話嚷:「我哥哥是無罪的!」從阿部的直覺判斷,他相信這句話是真的。

  阿部就是這個脾氣,一打定主意,就急不可耐立刻想幹。校對結束之後第二天是休息,阿部焦躁不安地打發時光,他看了一場興味索然的電影,又無聊地跑了一兩家酒吧,好容易挨到十一點半。「海草酒吧」地處銀座地帶的冷僻角落,附近有許多大樓都沒燈光,顯得格外暗黑。阿部佇立在胡同口對面馬路邊,背後是幢銀行大樓,正好隱沒自己的身影。當他抽上第三支煙的時候,見胡同口走出好幾個女招待的姿影,阿部踩滅紙煙,定睛細看:一共有五個女招待,三個走在前頭,一路嘻笑打鬧著走了,後面兩個就是信子和柳田桐子。無論怎麼暗黑,阿部相信自己一眼就能認出桐子的身影。阿部從大樓的暗處走出,他早就計劃好,要不露痕跡裝作從哪兒回家的路上偶爾撞見的。看來,信子在一旁更好,他們倆住在一塊兒,桐子又是來東京投靠信子的,邀了信子,桐子也只好跟著去。眼前這兩個女人站住了,信子對桐子在說什麼。這時,阿部出現在她們面前。

  「噯。」阿部故意先向信子打招呼,「你回家啊?」

  「喲,」信子轉過身,憑藉著街燈的光亮瞧見阿部,很快地認出是昨天晚上西本帶來的那位客人,立即很熱情地回禮。「昨天晚上,多蒙照應。」

  桐子顯出驚訝的神色,但只得隨著信子低頭致意。阿部心想,機會來了。

  「店剛打烊?」

  「是啊。」信子回答。

  「我晚到了一步啦。」

  「那麼,明天晚上請早點兒光臨。」信子用老練的口氣笑著說。

  「我特意趕來,就在這附近喝點兒茶吧?理惠小姐也同去,行嗎?」

  「謝謝!不過,我今晚還有點事……」信子微笑著說。

  「哎喲,你是不願賞光啊。」

  「不,不是那麼回事,剛才我還跟理惠說來著。理惠,你怎麼樣,陪這位先生去吧?」信子瞧著理惠,但理惠好象很為難似地耷拉著腦袋。

  「這是西本君的同事,不會有什麼事的。」

  「哎喲,你的包票打得真有趣。」阿部笑了。

  「這說的是實話,要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客人,我才不會把理惠留下來呢。這是阿部先生。那麼,理惠就拜託您啦!」

  「沒想到全仗著西本君的面子呀。」阿部有點自我解嘲地說。

  信子要把理惠交托給阿部的緣由,不一會就明白了。這時駛來一輛出租汽車在三人身旁戛然停下,車門打開,見裡面坐著位乘客,並沒下車,只是起身子挪到門邊向信子招招手。

  「信子。」聲音雖低,但聽得出是位年輕小夥子的聲音。

  信子朝那兒點點頭,又向阿部和桐子說聲「失陪了」,提起衣裙鑽進車裡。坐在車裡的青年把身體往裡移了移,信子隨手把車門「砰」地關上。阿部無意中透過車窗看了一眼車裡的那位小夥子,借著車內微弱的光,看清是位二十七、八歲光景的青年。可對方發覺阿部的視線,把臉扭了過去。信子伸出手揮了揮。那輛車亮著著紅色尾燈,拐個彎消失在昏暗的街頭。

  一瞬間,阿部呆呆地佇立著,桐子也站在一旁。街上已沒有別的行人了。

  「那個小夥子是信子的戀人吧?」阿部想找個話頭,來解除一下桐子的戎備心理。

  「嗯,我不太清楚。」桐子的回答很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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