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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不,沒有什麼懷疑。不過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調查一下,作為參考,請你不要擔心。你和安田先生在生意上來往很久了吧。」三原平靜他說道。

  「有五六年,是個在信用上很誠實的人。」河西提出保證。

  三原為了讓對方安心,不斷深深點頭。「那麼,安田先生在一月二十一日來到劄幌那天,是你到車站接車的?」三原不遠千里而來,就是為了提出這一個觸及核心的問題。

  二

  「是的。我接到他的電報,說是二十一日乘『球藻號』列車到劄幌,請到車站候車室會面,所以就去了,很不巧,電報已經撕爛撇掉了。」河西答道。

  「每一次來,都去迎接嗎?」三原間道。

  「不是,每一次來都不去接。這一次據說是因為時間太晚,商店已經關門,有重要事情要商談。」

  「原來如此,所以安田先生乘『球藻號』列車到達車站,馬上到候車室去會你。」

  河西聽了,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說:

  「是的。不過不是馬上。那列快車是在二十點三十四分到站的。下車旅客走出收票口,走向車站前的廣場,是從候車室的玻璃窗看得到的,我記得我等候了好久,一直過了十分鐘才把他等到。」

  過了十分鐘,算不得什麼問題。看樣子還是安田說得對,他是搭乘「球藻號」列車到站的。

  三原感到失望了。這樣的結果雖然在預期之內,但他對於原來的判斷始終戀戀不捨。事實上,這個人的說法與安田辰郎的口供毫無抵觸之處:原來的判斷,看來大成問題。

  安田確實是搭乘二十一日的二十時三十四分到站的快車到達劄幌的。從那天晚上起也確實下榻在丸物旅館;破綻是一點也沒有。三原自覺是站在石壁之前了。

  多少努力,到現在都未見到效果,在心情上說,對於一向支持自己工作的笠並科長真是懷有負疚之感。據說,主任對於這樁案件毫不起勁,只是科長代為說項後才得繼續展開偵查工作,三原是不會沒有責任感的。

  三原的面色發沉,坐在對面的河西看在心裡,過了一陣,才躊躇萬分低聲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三原先生交代。我同安田先生的接觸並不多,你既然千里迢迢從東京專為此事而來,我就應該把所注意到的事情都提供出來。不過,這只供參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意義。」

  「知道了,是什麼事情呢?」三原望著河西。

  「說起來,安田先生來找我,說是有重要事情磋商,而且,他打來的電報也是這樣措詞的,可是,我們會了面,他並沒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談。」

  「哦,是真的嗎?」三原立刻反問,喉嚨間都似乎出了異聲。

  「真的。而且,安田先生第三天到敝公司來,談的也是無關緊要的事。當時,我心裡就覺得,這事情可有點奇怪。」

  三原突然感到,眼前的石壁已經出現了龜裂現象。心砰砰地跳著。他在表面上還裝作若無其事,用著極為平靜的言詞向河西追問,河西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安田辰郎並沒有重要的事,他為什麼要河西到車站迎接呢?

  ——一定是安田希望有個目擊者來證明他在一月二十一日乘「球藻號」列車到達劄幌,河西於是被選中了。

  一定是如此。理由也不外乎如此。他故意在東京車站上安排出一個四分鐘的目擊者,在這裡也同樣運用了這一手。這些安排都是一脈相承,前後呼應的。

  那麼,如果是故意安排的,安田的所作所為,一定是和搭乘「球藻號」列車到達劄幌的事實完全相反。換句話說,是不是他並沒有搭乘這列火車呢?

  三原想到這裡,自覺發現了重大關鍵,雙目閃出了光輝。

  「河西先生。你同安田先生會面的地方是候車室?」

  「對的。」河西自從說話走嘴之後,每聽到一句問話,便馬上為之不安。

  「並沒有到月臺接車?」

  「對的。因為電報說明要在候車室見面,」

  「那麼,」三原突生此問,「你並沒有看到安田先生從火車上走下來?」

  「並沒有看到,不過——」

  不過,從東京來的安田辰郎在那一時刻到了車站候車室,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當然是從那列火車上走下來的了——河西的表情表示了這一看法。

  三原離開雙葉商社,臨走的時候,注怎樣向河西告辭都忘記了。他在從未到過的劄幌街頭到處亂走。寬寬的街道上,白樺樹排成一條直線,高聳入雲。他的目光對這些樹木卻是似見未見,一邊加緊思考,一邊踟躇街頭。

  安田是在說謊。他裝作搭乘「球藻號」列車到站的樣子,用電報叫河西就在那一時刻,到劄幌車站的候車室和他見面。這樣一來,就成為「在車站迎接」。劄幌警署奉命調查後的回電就是這樣說的。「在車站迎接會面」,在任何人看來,都是迎接剛下火車的人。安田正是利用了這一錯覺。

  「小雪飯莊」的兩名女招待在東京車站上被安排成目擊者。北海道的河西也是一樣。

  ——好。定要把安田的畫皮揭開。

  三原掏出筆記簿翻查,安田對他的解說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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