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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二十日乘「十和田號」快車離開東京上野車站,二十一日早晨到青森。乘九時五十分青函渡輪,十四時二十分到函館。乘「球藻號」快車離函館,二十時三十四分到劄幌。

  三原端望著這份時間表,突然之間,長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始終想不到這件事?

  青函渡輪上不是每個人都要填寫旅客表嗎?把表一調查,安田的說法豈不就要崩潰。

  他如果搭乘了渡輪,就必須在旅客表上留下姓名。

  三

  三原的心砰砰跳著,又立刻不安起來。

  一月二十一日已經過了整一個月。渡輪旅客表還能夠保存住嗎?如果已經拋棄,一切線索便都完了。

  應該先到車站去打聽。他轉眼之間就來到劄幌車站。

  進入鐵路警宮室,三原說明了身份,詢問旅客表的保存期限。

  「青函渡輪的旅客表嘛,」室內的中年警官摸著臉說道,「保存期限六個月。」

  六個月。那就足有把握了。三原心裡一塊石頭落地。

  「是不是一定要到青森車站去查呢?」

  「是查從青森乘船的旅客嗎?」

  「對的。」

  「那就無須乎到青森去了。函館車站也保存著一份。」

  三原聽了大惑不解,警官解釋道:

  「渡輪旅客表共分甲乙兩份,寫明旅客姓名住址。車站上將表撕開,甲方由發船站保存,乙方交給船長,轉交前站。所以,函館車站也有一份。」

  「噢,是這樣的,三原明白了。他記起自己也曾填寫過甲乙雙份。

  「想查哪一天的呢?」警官問他。

  「一月二十一日。就是十四時二十分到函館的渡輪。」

  「那是第十七次船。你如果去查,我就先打個電話給函館,讓他們把那次船的旅客表準備出來。」

  「那就太方便了,拜託,拜託。」

  三原說明,今天晚上就搭夜車前去,明天晨早可到函館車站,說完就離開警官室。

  夜車是二十二點開車,還有八小時的時間。他全心全意地希望立刻就能查到旅客表,所以對於八小時的等車時間和八小時的旅途這十六個鐘頭,並沒有惡感。

  三原對於等車的八小時,簡直無法處理,只好在劄幌市內閒步。可是,心情過於緊張,什麼也不能入目。

  好容易才等到黃昏。焦燥不安和睡眠打發過十六小時,時間過得真是緩慢得令人難耐啊!

  六點鐘剛過,火車來到函館車站。寒風撲面。

  離著辦公時間還有兩小時,三原好容易才捱到開門。

  辦事員是個年青人,聽到三原述明來意,便說:

  「昨天接到電話聯絡,已經準備好了。這就是二十一日第十七次船的旅客表。」

  「頭等和二等是分開的,你要哪一等的?」辦事員問他。

  「我看先查頭等,說不定也要查二等。」三原答道。二等的旅客表很多,一張一張看,要花費許多時間。

  「頭等只有這麼多。」看樣子連三十張都不到。

  三原掀開紙角,詳細查看。心裡一邊打鼓,一邊像唱歌一樣念看,千萬不要有安田辰郎的名字出現。也就是看到第十二三張,啊呀,他發現了一個熟姓名。

  「石田芳男官吏五十歲東京都——」

  石田芳男乃是××部的××司司長,三原早就知道了。不僅知道,而且是了指指掌。偵查二課傾全力調查的貪污事件,就是圍繞著這位司長來進行的。

  ——石田司長也坐這班船來北海道了嗎?

  一種不妙的預兆在心頭上湧現了。

  三原小心翼翼向下檢查。又翻過了五張表格,他出乎意外地幾乎叫出聲來。

  有了!

  「安田辰郎機器商四十二歲東京都——」

  他的目光停滯在表格上。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絕不應該如此的事。然而,這一名字竟然是活生生地擺在他的眼前。

  三原也不示弱。他從公事皮包中取出了在丸物旅館收得的上有安田簽名的旅客簿,擺在旁邊。兩份文件的筆跡,好像是向三原嘲笑一樣,完完全全相同。

  安田辰郎真是搭乘這班船了!

  三原自己也覺得面色立時轉成蒼白。

  既然乘船的事實得到證明,乘「球藻號」快車的事實當然也就獲得證實。安田辰郎的供詞,真是沒有一句假話啊。眼前的石壁已經龜裂的想法,看來是幻想了。在這一現實面前,三原自覺已是徹頭徹尾失敗。他任憑旅客表攤開在那裡,低著頭,半天不能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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