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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凱茨歎口氣。她心裡明得跟鏡兒似的:「彼德,他們已經決定了。他們會跟咱們談,胡扯3個小時。會談記錄將顯示他們是多麼想採取行動,但是計劃是不可行的。」

  「是這樣。」

  「是這樣,那怎麼辦,彼德?這些人殺小孩。那些父母們可能至今還不知道孩子出了什麼事。孩子是離家出走去了倫敦,還是給哪個狗雜種掐死了?還是被輪奸之後棄屍荒野?」

  「冷靜一點,朋友。」

  「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警長。你能對此心平氣和,我不能。我就是想把這些人從大街上清除掉。」

  梅森不說話,等著。她能感到他是在等她平靜下來。」

  「你好一點了嗎?」

  「沒好多少。」

  「弗拉德,我也有一個小孩,記得嗎,一個小女孩。克萊爾剛7歲,她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你認為我不擔心嗎?但是事情不可能總如人意。如果我們在這上面花上3個月,最後卻一無所獲,那豈不是讓別的那些我們本來可以抓住的王八蛋得了好?我承認皇家檢察院裡有一群蠢貨,但是這並不證明他們永遠都是錯的。冷靜一點了嗎,凱茨?」

  「是。」凱茨說,「我們也沒別的選擇,只能如此了。」

  88

  下午2:07。

  凱茨腦子裡的東西太多了,多得讓她感覺它就要爆炸了。她一合眼,就會看到那些被摧殘的小生命的慘狀,那些被撕裂的肛門組織,還有那被一個粗野的陰莖,一根邪惡的手指,一支蠟筆或者一個玩具娃娃的手臂撕破的還沒有完全長成的處女膜,以及他們身上的累累傷痕。她感到太多的壓力,太多的責任和太多的無助。她想,即使鐵石心腸的人看見了也會流淚。

  她感到胸口十分壓抑,憋得難受,仿佛裡面有什麼東西要噴湧而出,要求到發洩。它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讓她難以控制。她的臉被這壓力漲得通紅。她渾身上下充滿了燥熱,這好像不是她,不是那個一向冷靜、溫柔、有條理的她;而面前的工作也讓她感到壓抑。她想行動,想做些什麼。她就像一條停下來就會悶死的鯊魚,難以平靜。她到底在這兒幹什麼?這個工作將在3個月裡把她活活整死。

  皇家檢察院被冠以「犯罪保護院」的別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他們怎麼能在抓捕這些人渣時計算什麼成本?把數字放進計算機裡得出個百分比來,根據這個然後做決定!他們看過這些照片嗎?他們空談什麼可能性與資源調配,他們就沒有小孩嗎?凱茨如果有個小孩,會讓他暴露在像約翰·伯尼這樣的人的魔爪之下嗎?她合上了書本,把文件推到一邊。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這不是她處理問題的方式。

  她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通時,她說:「是我。你還需要我的幫助嗎?」

  89

  作戰室,下午5:01。

  凱茨跟探長談過了,獲得了他的臨時允許,然後悄悄地溜進了作戰室,坐在靠後的座位上,算上探長蘭的10個人,荷比街謀殺案的人手已達到了30人之眾。5點差5分,這些人都到齊了。凱茨在坐著的和不得不站在過道裡的人中間找著,但是沒有看見安琪爾。這次會議至關重要,凱茨可以感受到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她有些興奮,是的,弗拉德又回到隊伍中來了!

  5點整,屋子突然安靜下來。30秒以後,大門開了。總探長布萊克賽,探長麥金厄斯和探長蘭還有警長穆爾走了進來。布萊克賽走上講臺,屋裡一派嚴肅與緊張。

  「先生們。」他開口了。凱茨可以感到自己的心在嗵嗵地跳著,好像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我們有三具屍體,三個名字,一個聯繫。請放下百葉窗。」

  蘭探長的一名助手拉了拉繩子,外面的世界被隔絕了。布萊克賽點點頭,幻燈機響了幾響,屋裡的燈關了。牆上映出一個標準的新囚犯正面與側面照。是約翰·伯尼。

  「安東尼·詹姆斯·撒格,49歲。生前是作房地產代理的。戀童癖。」

  機器哢地一響,另外幾幅圖像出現在屏幕上。

  「戴瑞克·埃德溫·保羅,35歲,會計。戀童癖。」

  他點點頭,機器又哢地一響。

  「雷·詹姆斯,又叫約翰·雷納爾,推銷員。戀童癖。」

  「先生們,他們現在都死了。不值得為他們流眼淚。」

  凱茨想知道湯姆·麥金尼斯此刻在想些什麼,接著她又想不知安琪爾現在在哪兒……總探長這時正在介紹當初抓捕這個犯罪團夥的「埃利斯行動」的情況。

  「……到西米德蘭茲、斯塔弗德郡,大曼徹斯特和切舍爾郡。87個人花了9個月時間,100多萬英鎊……」

  凱茨在想,在希望。

  「……安東尼·詹姆斯·撒格,8年;保羅,6年;詹姆斯,6年。撒格與保羅到目前為止根據官方記錄仍『住』在他們應住的地方,沒有任何違反假釋規定的行為。詹姆斯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兩個月以前,他的住所、他當時十分驚慌……」

  只有兩個月的恐懼?太短了。

  「……一個戀童癖者組織,核心成員6個人左右,外圍成員有七八個。儘管警方竭盡全力,最後仍然只有5個人被起訴。除了這3個以外,還有兩個,一個叫克裡斯托弗·洛弗特,一個叫約翰·安德魯·布爾。洛弗特判了18年,關在帕克赫斯特,但是他剛去不久就因事故死掉了。布爾現在被關在布勞莫爾。」

  5個中的4個。這只是開始。

  「先生們,當這個組織最初被發現時,有傳言說他們的頭子身居高位。媒體甚至暗示警方也有人牽涉其中。這純粹是放屁!」

  他說完觀察了一下大家的反應,然後接著講:

  「我們現在認為有可能該組織中的一個傢伙在試圖殺人滅口。這種推測是有根據的。帕克赫斯特那起事故發生後,一個被判兩個無期徒刑的傢伙出來承認說是他幹的。除了換了個監獄外,犯不犯這起案子對他毫無影響,反正他也要在裡面呆一輩子。」

  會議結束了,屋裡的人紛紛向外走。凱茨呆在原地沒動。牆上掛的東西現在與原來已有所不同。更多的照片掛在那裡,真名實姓寫在上面,到處都是紅色的箭頭與線段。一起大案。

  她聽見格裡菲斯在笑,看見比利轉過身來。她揚了揚手,一半是看見,一半是打招呼。比利沖她做了一個喝酒的手勢,她點了一下頭。總探長早就不見了。講臺上,麥金尼斯在與鮑勃·穆爾討論什麼。

  唉,沒有辦法,她肯定得讓吉爾·巴瑟露米失望了,但她本來也只不過是暫時從謀殺組請了一個短假。她離不開這裡。哪天她得請吉爾喝一杯,讓她知道自己跟她並無分歧,只不過她有自己做事的方式。她會說:

  「我和你不一樣,吉爾。」

  吉爾會說:「我知道,親愛的。我只是希望你破案子的好運氣能傳給我們一些。」

  想到這裡,她轉身去找麥金尼斯,對他說她已經休息好了,準備上班。她感到內疚。邁克爾對她的話一點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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