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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我們是不是至少可以確信它們還在,沒被丟掉,先生?」

  「什麼沒被丟掉?」

  「那些垃圾,先生,我們在地板下面發現的那堆髒東西。

  「弗拉德!」

  「你得把我鎖起來,不然我就要看。

  「你怎麼這麼固執,凱茨?」

  「對不起,先生。我還有一個想法。這些人,我是說怕尼和那個在南安普敦被殺的人,他們都受到嚴刑折磨。我們雖然不能肯定這兩起案子有關聯,但是這兩個人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都是孤身一人,案發時間相去不久,身體都被嚴重損毀以致我們無法判斷他們的身份。

  「我們已經判定了伯尼的身份。

  「我們只知道他用的名字叫伯尼,先生,沒有別的任何情況。」

  「你想說什麼?」

  「我在想這兩個傢伙可能是有關聯的,先生。第一受嚴刑折磨,被追問情況,接著第二個人被殺。或許兇手想知道的正是第二個人的地址。」

  「我們沒有發現任何聯繫。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弗拉德。」

  「好的,先生。但是還有一件事,他們兩個人的手指都不在了,這就是說我們無法得到他們的指紋。在伯尼的案子裡,他的手指消失了,在貝特尼案子裡,死者的雙手被有意地燒壞了。為什麼有人會如此害怕讓我們得到死者的指紋呢?」

  「因為他們知道被害人有案底。」

  「是的,先生。而且根據家訪的調查結果,我覺得案底是有關戀童癖行為的。伯尼似乎在與附近的年輕母親們交朋友,還包括一個為女兒照看小孩兒的老太太。而且他屋裡有些東西跟這個推斷很吻合。」

  「那麼我們的結論是……」

  「他們都是些兒童性犯罪分子,互有聯繫,去年大約相同的時間被放了出來。我們知道伯尼的案子與貝特尼兇殺案幾乎在同一時間範圍內發生。可能他們驚動了監獄裡的什麼人或者觸動了什麼事?」

  「那麼垃圾又是怎麼回事?」

  「先生,那裡面有一張色情雜誌上撕下來的一頁紙。我想知道是哪類色情,是女人呢,還是小孩子?」

  「你當時沒有看?」

  「沒有,先生。警長斯維特拾起來就和其他東西一起放進了袋子。整幢屋子裡發現的就只有這些東西,別的地板下面都是空空如也。」

  「那頁紙上不是小孩子。跟書架上發現的雜誌是一類,連夜色情都談不上。」

  「是《菲埃斯特》?」

  「對。」

  「哪個月的?」凱茨問。

  76

  回到兒童保護組,離下班只有一個小時。凱茨坐在桌前,開始閱讀。目之所及,都是令人慘不忍睹的犯罪實錄。這裡有破碎的家庭,有的是從內部被摧毀的,有的是由外力摧毀,還有被淩虐的童貞,和一雙雙痛苦的眼睛。對兒童的體罰幾乎從來都是發生在家庭內部。你也逐漸意識到性虐待比如說強姦,有時也是一種對權力的濫用。

  不知什麼時候,有人給你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你聽見吉爾·巴瑟問你什麼事,你說:「那很好,吉爾。」接著她又說了什麼別的,你說:「當然,謝謝,好好,5分鐘。」

  但是你難以從眼前的材料中抬起頭來。你的腦海被對兒童實施性侵犯的陌生人、鄰居、保姆們占滿了。你讀到有的男人制訂計劃來實現自己的卑鄙企圖,有的人將幼小的生命看作美味佳餚,他們將別人視為希望、幸福與未來的化身的小生命視為自己泄欲的工具。你強制自己向下讀去,你讀到了安琪爾告訴你的大部分事情,比如戀童癖者如何具有耐心,他們如何花費一年甚至數年時間來與一個家庭接近,獲得他人的極度信任,以致於最終他們可以替人看孩子,甚至給小男孩、小女孩洗澡。

  你不斷想起安琪爾告訴你的事,想起理查德·克雷親耳聽過的事,想起所有失蹤的、被害的、被強姦的孩子,想起他們身上被傳染的愛滋病、肝炎、性病,想起他們的絕望。

  你還讀到,犯罪分子們狡猾異常,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們甚至可以遏制住內心瘋狂的欲望,不去接觸小孩子長達一年以上。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一種邪惡,是一種見不得陽光的行徑。

  你讀到的審判定罪率讓你怒不可遏,你的喉頭被咬住,你的胸中翻江倒海,氣憤難平。你不禁想到如果你能抓住其中任何一個傢伙,會怎樣來處置他。你肯定會對他表現出比他殘害那些弱小的生命時更多的人道,但你肯定會讓這個畜生,從此再也難以作惡。

  你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你的名字,你只當沒聽見,但」是你看見了腕上的手錶,已經差1刻8點。這時那聲音又叫起了你的名字,你抬起頭,是安琪爾。他專注地看著你,你目光沉重地看著他。你低頭看看面前攤開的書頁,又抬起頭看看他的眼睛。他點點頭,你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由於長久不動,脖子和腰身已經僵硬如鐵。他請你出去喝點什麼,你說好。

  77

  凱茨和安琪爾漫步向憤怒的葡萄酒吧走去,夜晚的涼爽將他們緊緊包圍。

  酒吧裡面,坐滿了便衣和穿警服的警官們,人聲鼎沸,彌漫著煙草與啤酒的味道。正是這種熱氣騰騰的氣氛才讓人愉快,覺得每紮啤酒多掏點錢也是物有所值。這裡比起氣氛壓抑的警察俱樂部簡直是天上人間。安琪爾去找一個安靜點的角落,凱茨借此功夫到了吧台前。安琪爾要喝啤酒,凱茨給自己要的是健恰可樂。

  她找到了他,坐在他的對面。兩人一時無語,與周圍的喧鬧相比顯得甚是突兀。

  凱茨終於打破了沉默,語氣略合戲謔:「安琪爾,嗯,怎麼這麼晚還到兒童保護部去?沒別的好地方可去了嗎?」

  「我只是路過,看見你在那兒,臨時一個念頭,就請你來喝酒了。」

  「你真的無處可去?」

  「我可去的地方寥寥可數:我租的房子,這個酒吧,或者其他什麼吃飯的地兒。我想還不如接著工作,但是又實在不願意坐在那兒與一堆血淋淋的照片為伍。」

  「我看也沒必要。」凱茨說。她抬起頭看著安琪爾說,「唉,我還沒告訴你,我剛去了曼徹斯特幾天,是為荷比街那個案子。我去的時候,連著下了好幾天雨。」

  「曼徹斯特?這跟荷比街的案子能有他娘的什麼關係?」

  「安琪爾,我們得跟著線索走。線索到哪兒,我們人就到哪兒。我們就是從那兒搞到約翰·伯尼的照片的。」

  「噢。」安琪爾若有所悟。

  「線索越來越多。曼徹斯特警方正在調查這起案子跟南安普敦的一樁有沒有聯繫。」

  「我怎麼不知道,弗拉德?」

  「探長正在調查兩件案子相關聯的可能性,有可能兩個死者都有案底。他們遇害的時間很近。根據家訪結果和其他細微之處,警方現在傾向於認為這兩個人都是兒童虐待狂,可能屬￿同一個犯罪組織,被組織內的其他人殺了。這是可能的,你怎麼看?」

  「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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