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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56

  早上7點。

  你從瓦萊麗住的地方慢跑著回的家,到家時是早上五點半多一點。你輕輕地跑過黃色街燈照亮的大街,霓虹燈在你頭上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從那裡到你住的公寓約有兩個半英里,牛仔褲讓你覺得不舒服,但是你還是一口氣跑完了全程。快到家時,涼風在臉上吹著,海在不遠處輕輕地唱著歌。你知道你一回去就會換了衣服再出來,穿著短褲背心重新享受晨風的吹佛。

  你在屋裡伸展了一下身軀,感到頭還有點疼,但是你對此不加理睬,換好衣服又悄無聲息地出了門,門鑰匙拴在鞋上。你又向瓦萊麗住的地方跑去,但是到巴黎士碼頭你就折了回來。你喜歡早晨潮濕的氣息,跑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大海泛著青灰的顏色,佈滿小石子兒的海灘一片金黃。當你跑下臺階向西而去時,往日的記憶浮現在心頭。你想起了那些在海灘下拼命逃竄、躲避追捕的罪犯;想起曾經在追趕他們時掉進廢棄的坑道裡;想起曾因長時間斷斷續續在潮濕、滾動的沙灘、石子上奔跑而終於體力不支倒地的情景……

  凱茨回到家,脫了衣服,沖了一下,然後滑進暖烘烘的浴缸裡。起居室裡正傳來哈裡·查賓快樂卻又傷感的歌聲,你不由地又一次猜想他本來是一個什麼樣的情人。當然,他現在死了,但是有些人恰恰因此變得更特別,更有味道,更可親、可愛。

  湯姆·麥金尼斯許諾說她從懷特島見過詹姆斯·蒙洛後就給她一個答覆。湯姆原本想讓她把跟這個強姦犯見面的事轉給彼德·梅森,她不得不向他解釋特雷沃·瓊斯曾說非她不可。

  「好吧,弗拉德。我會儘快和總探長談的。」

  她想想今天,或許明天就會有一個結果,但同時她又有點兒迷惑,她應不應該從這個案子中擺脫出去?這到底對不對?別的人難道沒有跟她一樣見過那麼多,知道那麼多,也感受了那麼多嗎?難道她對這個案子就沒有什麼責任嗎?

  她閉上眼睛,讓過去的事一件件往回走,直到她能清楚地看見鮑勃、莫伊拉在作戰室裡講述案犯作案的過程。

  她仔細地聽著:

  一、受害人被擊昏,綁到椅子上
  二、閹割,受害人當時昏迷
  三、用廚房裡的烙鐵燙傷口
  四、時間過了一會兒
  五、受害人本醒來時被剁掉了幾個手指,嘴被膠帶封起來。受害人臉上有膠帶被貼上,又去掉,再貼上的痕跡。可能又過了一會兒。在此期間,最可能的情況是受害人又昏過去了。鼻子裡有氨的殘留物,證明使用了某種藥品來刺激受害人蘇醒
  六、其他手指、腳趾在死亡之後被割了下來,嘴唇、耳朵、鼻子也被割掉
  七、某種園藝用的大剪刀被用來剪掉手指和腳趾。臉部和腹部用的是一種類似屠刀的利刃。肚子整個被豁開,就像這個樣子……

  盆裡的水有點涼了,她打開水龍頭,加了一些熱水。多餘的水從浴盆上部的排水口溢了出去。她感到肚子在咕咕叫,不禁想起早餐,想起瓦萊麗此時或許已經起床,在吃早餐;她還想起曾經在南安普敦早上五點半與莫伊拉一起吃的一頓早餐,鹹肉三明治加熱茶。

  接著她想起她所知道的情況與警長穆爾報告裡談的好像有些不同,但到底是什麼,她卻想不起來。她放鬆自己,在浴缸裡躺得更深,盡力去想,卻想不明白。該死的!

  7點21分,她將車停在約翰街警局,興高采烈地穿過走廊。她比大家來得都早,可能只有布萊克賽與麥金尼斯比她更早。她來得早的原因是她要離開做點準備。

  她走進餐廳,要了兩杯咖啡。一杯多加牛奶,另一杯加了個紙蓋兒。然後端著咖啡去辦公室檢查了一下辦公桌,進了作戰室。這時,第一杯已經喝完了。

  她小口地呷著咖啡,看著伯尼那張破碎的臉孔。外面傳來的噪音每次都會令她微微一驚。伯尼的「照片」也掛在牆上,是根據骨骼複製的;旁邊是厄尼·金畫的素描。她看一眼照片,再看一眼素描,心裡越來越清楚:厄尼·金不喜歡伯尼。金與山姆的話語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他對小山姆很好。這個你說的伯尼先生對山姆的兒子很好。他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傢伙。」

  「我不太喜歡他。他有點虛偽。」

  「但是你不能因為別人說話好聽而指責他。」

  「他自稱叫布朗,約翰·布朗。他並沒像電影裡的人那樣說:『我叫布朗,約翰·布朗。』他跟我們說話時,告訴我們他的名字是布朗。當他跟小山姆玩兒時,他又說他的名字是約翰。」

  「也沒什麼,主要他來了好幾次。第一天,還有隨後的好幾天,他都來了。他對那個房子很熱心,我們就把雷·巴特爾先生的電話告訴給他。」

  她又看了看伯尼的畫像,畫裡透出的味道是確定無疑的:一種淡淡的厭惡。這不是蒙娜麗莎,但是這張畫裡是有東西的。是那雙稍微有些眯縫的眼睛,還是那不太自然的笑容?

  她聽見其他人走進走廊的聲音,他們說著話,不是「他媽的」,就是「大糞」,要不再來句「我操」,以顯示語言的豐富多彩。

  門砰地一下開了,凱·米歇爾,弗蘭克·裡奧德,雷·卡弗爾和喬伊·瓊斯。

  「呀!灰姑娘!」

  「滾一邊去,凱。早上好,雷。早上好,喬伊。早上好,弗蘭克。」

  「你到底要走還是要留啊?我記得你去幹什麼特別任務了。」

  「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雷蒙德。我早上醒得太早,就想我該幹嘛?洗我的頭髮,洗我的內衣還是趕到局裡來替小夥子們收拾一下?」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我的內褲早送去洗了,我的頭髮也還乾淨。」

  米歇爾說:「我這樣才便宜了我們這些小夥子!」

  「你怎麼還在這兒,凱,我記得今早上你在性病專科有個預約吧?」

  凱嘿嘿地笑了:「愛情是偉大的!」

  「沒錯。」凱茨說。

  接著她做了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提議:她要去為他們端咖啡,條件是他們告訴她約翰·伯尼怎麼死的。

  「這可是個很難的問題,對不對!」她問。

  「去端該死的咖啡,弗拉德!」

  凱茨不動。

  「好。那傢伙遭到攻擊,器官被割下來,陰莖煎了,臉、手指、腳趾、肚子,一塌糊塗。」

  「謝謝,凱。你呢,雷?」

  「嗯。」

  「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麼樣?」

  「凱剛說過。」

  「不,他沒說。」

  「去把咖啡端進來,弗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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