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亞萊克斯·齊岡 > 知更鳥 | 上頁 下頁


  凱茨想起了莫伊拉生產時的情景。整個過程很快,但是也很激烈。莫伊拉很惱怒,她還咬了凱茨。她喊著一個男人的名字,罵他是「王八蛋」,但那個名字是「梅森」,不是「比利」

  而且莫伊拉美麗的圓臉龐只有實在忍不住時才扭曲起來,一共只有兩次。一次是在孩子的頭就要出來時,另一次是在助產士用針線給她縫合的時候。孩子出來的時候,又長又紫,中間夾雜著一塊塊的斑,以致於凱茨被嚇了一跳。但是這個女嬰,泰坦厄亞很健康,一點毛病也沒有。即使在她蜷縮成紫紫的一團的時候,也能看出能生得這麼長,肯定是比利的沒錯兒。

  隨後凱茨親了一下她的朋友,緊緊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掀開毯子看那個緊閉雙眼蜷成一團的小傢伙,那個給莫伊拉帶來了莫大的歡樂的小東西。隨後凱茨向莫伊拉告辭去了發案現場。此刻站在海邊,凱茨努力想使自己忘記坦蒂的爸爸就是那個發現了凶案的可憐的警察,在麥金尼斯到達之前,他不得不獨自和碎屍呆在一起,那麼長時間。

  8

  凱茨再次回到荷比街時已經快夜裡一點了。夜正深,但街上亮如白晝,17號大門外的水銀燈明晃晃地照著。周圍住戶的燈也都亮著,他們在這一番驚擾之後都難以入睡,為門外的警察送來了咖啡和茶。凱茨的車開近的時候,她看見一扇窗戶後窗簾在神經質地被拽來拽去。她定神觀看,見到的只是一張木呆呆的辨不清性別的臉。

  門外的實習警官看起來有些怕冷的樣子。看見凱茨走過來,他的臉上浮起笑容。凱茨和他聊了幾句天氣什麼的,他笑得很開心。凱茨有點可憐他:沒有比這更糟的了。沒有任何激動人心的情節,也插不上手,只能在深夜的涼風中站著,除了胡思亂想和挨凍之外,無事可做。

  她走進了院子。接著就聽見了總探長深厚的嗓音。布萊克賽正在講話,他講得很輕,很柔和,但是在這死一般寂靜的院子裡他的聲音顯得非常突兀。隨後她聽見探長回答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她的名字。

  他們在廚房裡。凱茨敲了敲門,布萊克賽的聲音說:「進來!」

  她走了進去,沖著麥金尼斯,點點頭,然後對穿著全套晚禮服、閃亮的皮鞋的總探長說:「先生,我剛送廷格爾警官回家。我想,他有點受驚,但是現在他跟他的丈母娘呆在一起了。我看著他喝了茶,應該沒什麼事了。

  「你今晚可忙得夠嗆吧,弗拉德。

  「什麼,先生?」

  「莫伊拉警官的事兒。

  「噢,是的,先生。她很好,先生。

  布萊克賽瞟了一眼煤氣爐上蓋著的白紙,皺了皺眉頭。

  「湯姆,弗拉德瞭解案情了嗎?」

  「還沒有。我覺得還是先把延格爾送走的好。看這種東西,能晚一會就晚一會吧!」

  布萊克賽轉過身沖著凱茨說:「嚴格地講,弗拉德,你並不需要親眼去看。犯罪現場組一直在那兒呆著,早上我們會有大量照片的。」

  「真有那麼可怕嗎,先生?」

  「很可怕。」

  「那,我還是看看,先生。目睹了罪行,就瞭解了罪犯。」

  「這一次可以例外,弗拉德。」

  「我寧願去看看,先生。」她歉意地點了點頭,但是語調裡很堅持,「如果您准許的話,先生……」

  「你自己決定吧,弗拉德。」

  「謝謝你先生。」

  「那好,你和探長在這兒,我出去了。」

  麥金尼斯倒了倒站久了的雙腳,布萊克賽又望了眼罩住煤氣爐的白紙。「那好,再見,湯姆,弗拉德。」

  凱茨退到大廳裡給總探長讓路。當他走出門的時候,停了下來,看看凱茨的臉,欲言又止,走了過去,但接著他又改變了主意。

  「弗拉德?」

  「先生?」

  「你的個人問題怎麼樣了,有沒有男朋友?」

  「我訂婚了,先生。」

  「你愛他嗎?」

  「什麼?」

  布萊克賽頓了一下,好像對下面要說的話不是很有把握。

  「弗拉德,我是說,沒有人會因此看低你。沒有人。你確實沒必要看這樣的東西,回了家都忘不掉。的確沒必要……」

  「我明白,先生。」

  布萊克賽幾乎有點站不穩:「不,你不明白,弗拉德。」

  麥金尼斯已經走到了門口,他身後就是那個罩起來的爐子,再後面是亮如白晝的後花園。他的一隻手抬起來,好像要拍弗拉德的肩膀,但是卻最終落到了門把手上。他很緊張,濃重的口音又回來了。他瞥了弗拉德一眼,對布萊克賽說:「進去之前我會和她談明白,先生。」

  布萊克賽歎了口氣,看看他倆,搖了搖頭,轉身去了。

  麥金尼斯沖著他的背影喊:「我早上7點到,先生。」

  總探長抬起一隻手,徑直走進了夜色。

  9

  探長指了指院子的大門,凱茨在前面走了出去。

  外面寒氣逼人,但同時空氣也很清新。凱茨深深地吸了口氣。兩個人在街上走著。另一面窗簾拉了起來,凱茨盯著窗子裡的人看,那張臉迅速地消失了。

  麥金尼斯顯得比平時要老,更悲愁,也更虛弱。他的雙手插在衣袋裡,兩肩前聳,抵禦著寒氣。

  「死者是一個白種男子,約50歲,裸體。他受到了折磨,嚴重肢解,甚至可以說開膛破肚,他沒有指頭,沒有耳朵,也沒有嘴唇。他還被閹割了,睾丸與陰莖都割下來了。在最終檢驗結果出來前,我們還不十分確定,但醫生認為受害人還活著的時候烹飪就開始了。」

  「烹飪?」

  「你沒聞見嗎?」

  「我不很確定……」

  「醫生認為鍋裡的是那個可憐蟲的陰莖。他猜殺手做熟之後逼受害人吃自己的陰莖。受害人的嘴裡有些東西,但我們現在還不敢確認。」

  「天哪!」

  「布萊克賽說得對,凱茨,你沒必要去看。」

  「我認為有,湯姆。10年後我可能會跟你眼下的職位一樣高。如果到時再發生這樣的事,我是不是要派別人來替我?」

  「這次情況特殊,小姐。它是我所見過的案子裡最可怕的!」

  「您是不是在命令我不要去看,先生?」

  「我只是說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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