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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凱茨最後似乎弄懂了些什麼事,她說謝謝,碰了碰探長的手臂。他抬起頭來,眼睛濕濕的,像一雙老人的眼睛。

  「得做個好的抉擇,小姑娘。」他說。「我一直這麼做。」

  他站起身要離開臥室。

  「湯姆?」

  他走到門口站住了,手拉著門把手,「他是個好警察,凱茨,他只是犯了個錯誤,僅此而已。」

  「謝謝,湯姆。」她說。

  探長出去了。她坐在床邊上,俯下身,臂肘支在腿上,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站起身,穿過套間的門,能看見浴室的鏡子裡自己的影像。她走進去,向前傾著身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綠眼睛有些扁,金黃色的頭髮有些暗,但還不是灰色。她看自己的時候樣子有些惡狠狠的,她想起了瓦爾,不免有些動搖,但她很快又想起克萊爾·布倫除了一本詩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有河上那具無名女屍;還有皮克西·沃爾特斯。

  她洗了洗臉,水很涼,皮膚有刺激感。她再照鏡子時,臉色紅撲撲的。她張開雙手梳理頭髮,把它們紮成一個馬尾,揪著發梢直至發根疼痛。當她這樣注視著自己時,看到她的瞳孔很窄很黑。她鬆開手走回客廳。麥金尼斯和克萊爾坐在一起,他在翻看她的書。她剛說句什麼,微微笑著,他也答了一句:

  「啊,小姐,自由和威士忌同在!」

  87

  甲殼蟲樂隊唱到「這兒,那兒,到處」這句時局長就到了。凱茨下樓去給他開門,很高興自己來到樓下,這樣就可以說說話。布萊克賽看起來要把門廊都塞滿了。門廳的燈照出他那張怒氣衝衝的臉。

  「這樣做最好,弗拉德!」他說。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口又停下兩輛車,車燈照在他倆身上。「那又是誰?」

  「穆爾普佐,長官。我還要了一個女警員。」

  他們等著警官從車裡出來,然後冒雨跑過來。另一輛車停在路對面,下來的是哈裡·迪恩斯和朱莉亞·瓊斯。他們身上是幹的,凱茨猜他們准是輪著值班來著。她等他們都進了門廊,就把他們都送上樓。她對警佐所做的就是很快笑了一下,而他可以把這一笑理解為任何含義,她最後一個上了樓。如果能體半天假,她得把門廳打掃一下。

  彼得·梅森本來能表現得好點,但他沒有。他還沒關上CD機,諾曼·布萊克賽就走了進來,正好聽見《黃色潛水艇》的合唱部分。警佐趕快走過去關上CD機,但錯誤已經鑄成了。更糟的是,湯姆·麥金尼斯正對著爛醉如泥的克萊爾·布倫引用更多彭斯的話。他看見布萊克賽時剛好舉起杯子。局長怒目而視。

  凱茨一頭紮了進來,「你能等一會嗎,長官?」

  她轉過身去,讓朱莉亞帶克萊爾進臥室去。探長放下手中的杯子,很有風度地幫她站起來。克萊爾一走出這間屋子,布萊克賽就炸了:

  「你們他媽的在幹什麼呢,湯姆?」

  麥金尼斯咧著嘴傻笑,「這是弗拉德警探的派對,諾曼。」

  「弗拉德?」

  「請坐,長官。」

  她一把把那只粉色小豬從沙發上推了下去,抖抖坐墊。布萊克賽坐在那兒,粗大的手臂搭在靠背上。鮑勃·穆爾從廚房拉過一把餐椅,倒著騎在上面。

  「好啦。」凱茨說,「首先,我為把你們都弄到這兒來而道歉。我本應去約翰街的,但這有一個受了點刺激的女人。她需要我,她有點醉了,沒法去警局。」

  她看得出布萊克賽仍在努力板著臉。

  「這位女士名叫克萊爾·庫克·布倫。星期五那天她丈夫來說她失蹤了,但星期天她又回家了。布倫夫人和我是私人交情,長官。今晚她來看我,對我講了這個週末發生的事。她所提供的情況使今早我們在阿道找到的G28看起來非常像一樁奸殺案。」她感覺到在場的人都坐直了身子。她喘了口氣:「我認為這個殺人犯現在至少還囚禁著一個女人,他現在控制著她。」

  88

  「克萊爾·庫克·布倫星期五下午從在漢格爾頓的家裡出來做長跑,有人跟蹤她。她朝肖哈姆南部那個小島方向前進,但到鐵索橋下停下來小便,這之後很快她就被襲擊並被制服了。根據她的描述,她很可能被注射了毒品。」

  「布倫夫人醒來時認為自己是在一條船的腹艙中。然後那個綁架者用一種最殘忍的剝奪人感官的方法來恐嚇她,強迫她與之性交並進行其它性行為。布倫夫人在被迫的情況下不得不表現出對這些行為抱主動態度,而這一切都被錄了下來。襲擊她的人不停地播放那盤帶。由於這一點,我不敢保證能說服布倫夫人在法庭上作證。」

  「經過各種各樣的性行為之後,布倫夫人的襲擊者似乎滿足了。他對她幾乎變得友好了。然後布倫夫人又被擊昏了,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離阿道不遠的淤泥裡。她從河裡爬出來,到附近的朋友家去尋求幫助。」

  她直接對布萊克賽說:「很顯然,長官,這個動機是可能造成今早這樣的G28的。一個被淹死了,另一個得以逃生。我認為我們要抓的這個人心理變態,很嚴重,是個很噁心的人。」

  凱茨還沒說完,但局長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他站起來走到電話機旁,找到值班的警察,下達了幾道命令。他要12個警員,6個刑警,讓他們一個小時內到達。從肖哈姆出發的所有航運停止。現在,控制ACC——他們最好封鎖紐黑文,至少到早上。

  「好了,弗拉德!」他一邊放下電話一邊說:「還有什麼?」

  「剩下的部分還不確定,長官。但我有理由相信住在肖哈姆某一條船屋裡的人可能跟這事有關,甚至可能就是那個強姦犯。昨天我去查過那些船並和一個叫蒂姆·哈希特的談過,他是布倫夫人的一個好朋友。我還和另一個人說過話,那是個IC-1男性,大約30歲,很瘦,短髮,顏色有些發紅。他說他叫弗雷德,布倫夫人認識他,但只知道他叫傑克,長官,而且今早女警員瓊斯跟他說過話,那時他在哈希特的船上,並說他自己是蒂姆·哈希特。」

  哈裡·迪恩斯咕噥著說:「一家一家搜,長官,我們根據那具女屍找線索。」

  「我想這個傑克或弗雷德是被警察嚇著了,說他自己是哈希特只是想把警察打發走。」

  「我們事先沒法知道……」哈裡張嘴說。

  鮑勃·穆爾是話最少的,他叨咕說:「算了吧,哈裡。」

  凱茨往那邊掃了一眼,哈裡的臉有些紅,她接著說:「布倫夫人和哈希特先生有一段婚外戀,長官。今晚我又到過那些船。哈希特不見了,他的衣服都被拿走了,但我說不準他是不是逃走了。」

  「為什麼可能不是他自己逃跑了呢?」

  「他很喜愛詩歌,長官,但他把他的書都留下了。他打球卻把球拍也扔下了。我上過他的船,他也沒鎖門,這很可疑,沒什麼隻言片語留下,什麼也沒有。有一本詩集被留在外面,是翻開的,是艾米莉·狄金森的詩。但那並不是『我走了』那類的詩,而是跟克萊爾的問題更有關係。」

  「這是什麼意思?」

  「克萊爾正拿著這本詩集,長官。它是以『劇烈的痛楚』開頭的。她說那正是她對被強暴這件事的感覺。她說那也可能是在說如果蒂姆離開她,她將會痛苦地想死。但她說她知道蒂姆不會為她留下這本書。她還說他沒有狄金森的詩。她說他本應給她留下某首羅塞蒂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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