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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30

  凱茨讓瓦萊麗先去浴室,以便在她敲門進去之前給他一點兒時間。他躺在噴頭下面,一塊法蘭絨搓澡巾羞怯地蓋在他的私處。凱茨穿上一件綢制長睡衣,忽然想到儘管他倆彼此傾心,愛得發狂,但在一起只有過一夜纏綿,或許兩個人都還有些羞澀。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還能容下一個人嗎?」凱茨沖著浴室溫柔地發問。

  他直身坐起,法蘭絨澡巾立刻凸起一塊。凱茨脫去睡衣,溜到他背後。他說:「這兒。」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兒嗎?」凱茨說,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啊——嗯——」瓦萊麗低聲地呻吟起來。

  凱茨扭動著身子靠近他,雙腿蜷縮在他的大腿之前,雙足抵住他的小腿,扭動身子時她嬌小的乳房不時擦著他的後背。她開始撫摸他的額頭,她那指甲剪得很短的纖纖指尖先是在他額頭上劃著小圈兒,然後慢慢滑向他的腦後。他的頭髮幾乎沒沾水,所以凱茨捧起水潤濕了他的頭髮,又在他的頭髮上抹上一些香水。她的手開始緩緩用力,以致於手指隱隱作痛。瓦萊麗又開始呻吟。她抓住他的一縷淺褐色的頭髮用力拉扯,「噢,寶貝兒!」瓦萊麗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當凱茨一直撫摸到他的私處時,她的動作開始變得輕柔,水柱噴瀉在他們的身上。她把胳膊靠在他身上,肘部內側緊貼在他的肩膀上,手掌根部則放在他的後頸上,然後開始用手指撫摸他的枕骨,用大拇指揉壓著他的延髓。瓦爾又在低聲呻吟,那聲音聽起來就像一隻貓在快活地打呼嚕。

  「再加點兒熱水!」凱茨小聲說。一會兒她又撤回手,輕輕擺弄瓦爾的下巴直到他緊緊靠在自己身上,把他油乎乎的腦袋貼在她的胸前。這是一次老式的、極為漫長的洗浴,但即使是這樣,瓦萊麗的雙膝還要彎起來,雙腳踩在噴頭上。「我要幫你洗洗臉。」凱茨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瓦萊麗無力地點點頭,他已經懶得說話。

  她開始輕輕地捏揉,擠按他的下頦和眼睛周圍的皮膚,溫柔地撫弄著他的臉,他的耳朵,他的額頭,他的鼻子和他上唇的唇線。在她忙活的同時,瓦萊麗發出一陣陣沉沉而含糊,充滿倦意的呻吟。她又開始撫摸他的髮際,她的動作變得舒緩,她精心地將他的頭髮向後攏,不厭其煩地撫弄著。這時他已經睡著了,甚至打起了呼嚕。

  凱茨靜靜地依偎著他,輕輕地撫摩他額前的短髮。水涼了,也可能是他們已經適應了水溫,他們的身體緊緊纏繞在一起,此時此刻,他們已將一切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享受著水裡置身巔峰的滿足和極樂。她靜靜地躺著,懷中抱著他的情人。她突然感到一陣酸楚,不知不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種感覺真是太少有了,她不想失去它。這種感覺是那麼短暫,轉瞬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想,她要一次又一次地乞求他留下來,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樣,但有一天他終將離去。她緊握雙拳將他弄醒,他的頭髮還繞在她的手指上。她強迫自己將剛才的那些胡思亂想都忘掉,讓瓦爾再添點兒熱水。

  31

  凱茨沒有被她那個經常在預定時間之前響鈴的鬧鐘所打擾,她沒有出去進行4英里跑,而又與瓦萊麗在床上度過了一個小時。當然,可憐的男人對此負有一定責任。她在鬧鐘響起來之前的10分鐘,即5點15分醒來。她望著黑暗之中鬧鐘的錶針在「哢哢」地跑著,想迫使自己重新進入夢鄉,但不到一分鐘她意識到自己已經起來了。她看著瓦萊麗肩膀上那白皙的肌肉,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緊接著又強迫自己不去想。她溜下床去小便,然後又像一個幽靈一樣回到起居室。

  她接著進了廚房,慢慢地小心地將水壺灌滿,伸手打開開關。所有這些都是在幾乎關著的兩扇門後進行的。她給自己沖了一杯又濃又黑的速溶咖啡,並用塑料小勺不聲不響地攪拌,根本沒有影響夜晚的寧靜。當她躡手躡腳地溜回起居室,她解開纏成一團的耳機,接在奈德音響上,開始聆聽艾爾頓·約翰的情歌。此時此刻她真想大哭一場。

  昨晚做愛之後,他們安靜地睡了過去,直到9點凱茨才醒過來。她想出去走走,瓦萊麗說她簡直瘋了。最終他們又互相讓步,決定一起去阿曼多。凱茨認為那兒和自己家裡一樣。

  現在她躺在自家地板上,思考著似乎是不可思議的問題。一個男人能夠真實地、完全地、永久地進入她的生活。她的生活曾經有無數可能,她可以選擇做一個情人,女朋友、漂亮的女孩兒、母親和妻子,她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而男人的介入則改變了一切。

  她如何解釋自己無法接受哪怕像瓦萊麗這樣的好男人的支配?她如何解釋她不想把自己柔弱的一面示于世人面前?她不想變得女人味十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最後選擇當了警察,而且還成了個算是不錯的警察,不顧一切,執迷不悟。她知道一個女警察要像男人那樣去思考,像男人那樣去控制他人,擺佈他人。事情證明男人在日常生活中會像做愛時一樣,迅速投入進去,再擺脫出來,像開車時加減油門一樣隨心所欲、遊刃有餘。相形之下,她卻無法做到這一點,任何女人都無法做到。

  這就可能解釋昨天她為什麼在洗滌時哭泣,現在還在哭泣。她為什麼翻來覆去地聽「情歌」和「藍眼睛」。她似乎走在一條羊腸小徑上,來路和去路都是希望渺茫的深淵,走向一端會失去瓦萊麗,走向另一端將失去自己的生活。這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總是和那些奶油小生般的混蛋們鬼混;這就什麼也不會失去,這樣的混蛋總是有很多。

  最後她乾脆什麼都不想了,把音樂調到「小安妮」這首歌。她站起來,耳機線被拽直了。她開始隨著音樂左右搖擺,她要用舞蹈驅走黑夜,驅走周圍的幽暗。她跳了一首小曲子,然後借著昏暗的光線翻了翻唱片,找到了約翰·列依的「裸魚」,她直接調到第二首歌,放小了音量。她拔下了耳機開始做俯臥撐。

  做完10個之後,她稍稍休息了一下,又做了10個。感到有些乏力,再做10個。她停下來,直坐在那裡,胳膊抱著雙腿。音響裡嘈雜的吉他聲使她想起「甲殼蟲」樂隊的一首歌。「革命」的前奏,她第一次聽那首歌時才十三四歲,後來在上大學時,「甲殼蟲」樂隊又複出了。她使盡力氣打算再做5個,但15秒鐘之後不得不放棄了。她站起身開始做簡單的雙手抱臂的下蹲動作,這時音響中傳出「冷火雞」這首歌。她隨著約翰·列依的嘶喊晃動著身體以排解心中的痛苦。她又做了十來次下蹲就躺在了地毯上,音響的指示燈一閃一閃地映著她的臉頰。不知什麼時候,瓦萊麗站到了她旁邊,輕輕地撫摸著她。她背過身去,眼淚順著臉淌了下來,但他並沒有注意到,仍緊緊地抱著她。

  「我們會在一起的。」瓦萊麗說。

  她心裡說「永遠也不會的,即使到最後。」

  「你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親吻著她的前額。

  「喂。」他說,「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莫伊拉也曾這樣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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