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亞萊克斯·齊岡 > 魚狗 | 上頁 下頁


  凱茨感到這一年開了一個壞頭。「我不該……」她停下來看著丹尼爾·庫克,他看上去垂頭喪氣的,幾乎徹底絕望了,「我只能說,我會找到我能找到的東西。」他的臉上稍稍露出振奮的神情,「我要看看能否勸勸頭兒多給我一點時間,去找找看,但我不能承諾太多。」

  「一定找到她。」庫克說。

  凱茨又看了他一眼。他的一切都黯淡而可憐,她只能說:「我不敢保證,丹。」忽然她想離開那兒,她從工作中感染上的悲傷已經夠多的了。這樣替別人分擔憂愁實在太傻了,如果她喜歡過丹·庫克也許更簡單,她想到了在麵包車裡的那些小夥子,從一場剛剛結束的比賽歸來路上的粗魯的歌聲,噴濺的嘉士伯啤酒的氣味。一陣強烈的衝動使她想對丹尼爾·庫克說些殘酷的話並離開他,可她卻說:「我會盡力的,丹。」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的。

  10

  當凱茨離開丹尼爾·庫克的時候,她不得不強迫自己慢點兒開,不要一個勁地掛擋,把MX5開得飛快。她急於離開這所房子,某種衝動攪繞著她,確切的感覺語言難以表述。那個地方,那裡的氣味,它的特點都讓她不舒服,而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在駛向霍夫的時候,她讓車速慢下來,想著那個地方的古怪之處以及克萊爾和丹尼爾分居兩處的原因。庫克看上去像一個普通的大男孩,還沒有完全長大成人,因而在成人的世界裡還不能應對自如。儘管他有英俊的外貌、烏黑閃亮的眼睛,但總是顯得不太自然,或許還有幾分羞澀,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他絕望地想找到克萊爾,凱茨並不感到奇怪。沒有她。他的生活可能會一團糟。

  波茨萊德海濱,零零星星污穢不堪的工廠在她右側一閃而過——根本不像明信片上的南海岸——然後,她滴滴地按著喇叭,經過了維多利亞女王塑像。就要到家了,她開始振作起來,暫時把庫克·布倫的事忘到腦後。「先回去洗個熱水澡,晚上同莫伊拉來個一醉方休。」凱茨高興地盤算著。當她將車停在房前時,忽然感到了一陣暖意。

  她的時間不算寬裕,所以她打開燈,急匆匆地進了廚房,往裡熱壺裡灌了點兒水。燒上水後,趕緊走進起居室。還有點兒時間,她把喬·科克爾的唱片換成了《火爆搖滾2》,然後她回到廚房沖了一杯超濃咖啡,帶進了浴室。她想活動活動,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當「節奏傑克弗萊奇」一曲結束時她已脫下了衣服。當她舒服地躺進水中時不禁笑了。只要一坐進麥提浴液的泡沫中,一切煩惱和不適就會煙消雲散。

  從浴缸裡出來後,她感覺好多了。用毛巾擦過身子後更是覺得神清氣爽,她收拾起衣服穿上,心情不錯。離開公寓時,凱茨穿著白色ASICS跑鞋,喬·布勞格牛仔褲和柔軟的藍色棉布襯衫,但裡面襯了一件松領口的長袖連衫襯褲。這身打扮使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白色絲綢貼在撲過爽身粉的皮膚上感覺好極了。她把頭髮梳得直直的,向左邊分開,披在肩膀上。

  她到達莫伊拉家裡時七點半整,前門開著,她還沒按門鈴,就聽見莫在裡面大聲喊:「進來!」此時她正在一邊吃著土豆片,一邊看伊斯特·安德斯的錄像。

  「等我兩分鐘。」她說,「馬上就完了,喝杯酒吧!」

  凱茨皺皺眉,倒了一杯酒,在旁邊坐下。電視裡,邁克爾兄弟正在車庫裡籌劃著一樁陰謀,他們的車庫建在一架鐵路橋下面,但據凱茨所知,住在橋下你是不會聽到來往火車的聲音的。兄弟倆都膀大腰圓,但凱茨懷疑這部片子的導演是否知道他們的穿戴和髮式都是倫敦同性戀的樣式。她胡亂地琢磨著窩贓的修車廠和逃逸者的事。

  過了兩三分鐘——對凱茨來說好像過了15分鐘——莫伊拉終於開口了,「這兄弟倆裡面你喜歡哪一個?格蘭特,還是他弟弟?」

  「哪個都不喜歡。」凱茨說,「一個是怪人,另一個大肥了。」

  「菲爾不肥,他挺可愛。」

  凱茨站了起來準備走。「好吧,莫。」她說,她喝光了酒,「你說得對,菲爾·邁克爾挺可愛。」她朝門點了點頭,「但如果他不肥,世上就沒有胖人了。」

  莫伊拉白了她一眼,「吃印度菜還是中國菜?」她說。

  凱茨選擇了印度菜,於是莫伊拉挑了一家印度餐館,這是瑞切蒙德路上的一家小餐館,門口掛著一個藍色有機玻璃的招牌,裡面透出白色的燈光,招牌上寫著「東方之夢唐杜裡餐館」。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嘉士伯啤酒有售。」

  「經常來這兒嗎?」凱茨問。

  「我和比利是這兒的常客。」

  凱茨笑了。

  有很多空桌,她們在一張擺了一碟小菜鋪著一塵不染的臺布的桌子旁邊坐下。侍者走過來:「兩杯深(生)啤?」凱茨笑著點了點頭。

  「考比勒(拉)還是嘉撒(士)伯?」

  「考比拉。」凱茨說,她向莫伊拉笑笑,「兩份。」

  侍者低下頭:「馬上就好。」

  「怎麼不喝嘉士伯?」莫伊拉邊看菜單邊問,沒抬頭。

  「考比拉又怎麼啦?」凱茨說。

  「那是外國酒。」

  「你在該死的印度餐館裡,莫。」

  莫伊拉嘟囔著,對點什麼菜還猶豫不決。「你的意思不是我必須喝他們的啤酒吧?」

  「為什麼不呢?」

  「他們是印度人,他們怎麼知道如何釀造啤酒?」

  凱茨看了看莫伊拉,她不是在開玩笑。

  「哦,真讓人受不了!」當侍者回來時,凱茨歎息道。

  她們吃了一些印度炸麵包片,吃得太多了,在麵包上抹了印度酸辣醬。凱茨的第一道菜是一盤唐杜裡肉雞,莫伊拉吃了一道對蝦,等著上主菜時,莫伊拉告訴凱茨她的月經已經過了三周還沒來,她現在很擔心。她和那個傢伙之間發生的事已經有四周半了,她跟比利什麼都沒說,她望著凱茨:「我該怎麼辦?」

  「你的月經以前來遲過嗎?」

  「從來沒有,凱茨。」

  「你做過檢查嗎?」

  「我害怕極了。」

  「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如果你懷孕了,莫,你打算怎麼辦?」

  莫伊拉咬了一口麵包,「我不知道,凱茨。」她說,又一口把一塊華夫餅乾咬成兩半,「我想最好先和你商量一下……」

  「哦,太好了,我是誰,知音大姐嗎?」

  「只是……」

  「只是什麼?」

  「我是說,如果不是彼得的那就是比利的。」

  「噢,上帝呀,莫伊拉,為什麼你就不能管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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