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亞萊克斯·齊岡 > 魚狗 | 上頁 下頁


  「噢。」他說,「你,有什麼消息嗎?」

  凱茨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消息?我想……克萊爾不在家嗎?」

  「你最好先進來。」他說。

  他們穿過了大廳,大廳裡裝飾著綠色和金色毛面牆紙,地毯上是花花綠綠的圖案,一切都很不協調。起居室的牆壁被拋光了,風格和大廳差不多。看上去好像庫克·布倫家是從一個中世紀的毫無品味的夫婦手中買來的這套房子,並且從此再也沒有重新裝修過一樣。屋內有一個巨大的嵌著綠色鍍金鑲邊的三件套家具,一張柚木桌上面散放著杯墊和一個古怪的球型器皿,凱茨猜那是裝飲料用的,房間的角落裡是一個櫃子,透過敞開的門能看到裡面放了一台較新的電視和一台新牌子的錄像機,在櫃子的上面放著一張裝著鏡框的丹尼爾和克萊爾的結婚照,照片上的克萊爾微笑著。

  除了這張結婚照以外,幾乎看不出這個家是屬￿克萊爾·布倫的,其餘能說明這是克萊爾家的東西是壁爐上放著的一些銀質獎盃和一張照片,照片上,克萊爾和另兩位女選手三個人自豪地舉著倫敦馬拉松賽的獎牌,對著鏡頭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那是在倫敦馬拉松賽嗎?」凱茨看著照片問。

  「1991年。」庫克回答,「她總是說起這件事,她是她們賽跑俱樂部裡第一位取得這麼好成績的選手。」

  「她成績是多少?」凱茨問。

  「我不知道。」

  「是在3小時以內嗎?」

  「也許吧。」庫克說,他走到窗戶跟前,茫然地注視著外面,「但我不想知道,不是嗎?我不在那兒。」他貼近窗子,面對著一片黑暗,嘴裡的呼氣凝結在玻璃上。玻璃反映出他的臉,他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週末我沒有去倫敦。我不願意讓克萊爾每晚出去,她知道這一點。自從她迷上訓練之後,我再沒看過她比賽。這就是我們吵架的原因。新年前夜我希望和她一起出去,當她告訴我她要出去跑步時,我要她滾,再也別回來。」她轉過身,幾乎要掉下眼淚,「但我不是當真的,這只是一時衝動。克萊爾說賽跑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凱茨尷尬地移開了目光:「但她沒有開車?」

  「沒有,她把車留在了車道上。她經常開車,但有時不開,當她想多跑幾英里時,她就把車留在家裡,慢跑到南威克,在一個小帆布背包裡帶上要換的衣服。這要根據她的計劃而定,一個女孩常開車捎她回來。」

  凱茨感到心煩意亂。她覺得應該走走,如果在她當班的時候,庫克抑制不住感情,那麼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但她現在不在當班,這個失蹤朋友的丈夫幾乎要抽泣起來,她不想這樣,她咳嗽了一聲:「我想隨便看看您不介意吧,丹?」

  「看什麼?」他問。

  「什麼都行,所有的東西。」凱茨說,「在我思考時願意隨便走走。有時在隨便溜達的時候能獲得啟發。它能幫助我提出正確的問題。」

  「什麼問題?」

  「這很難說。」凱茨說,「這就是為什麼我要走走看看。」

  「想喝點兒什麼嗎?」庫克問。

  「好。」凱茨說,「你在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我在喝伏特加和黑蔗子酒。」

  「伏特加和黑蔗子酒?」

  「你想來點兒別的嗎?」

  「不,伏特加就很好。」凱茨說。

  庫克走到矯揉造作的球形容器前,打開蓋,拿出了一瓶伏特加和兩個又高又細的玻璃杯。他倒酒時,凱茨問他是否知道克萊爾跑步的路線。

  「我從來不想知道。」他說,「所以我從來也不問。」他向她搖了搖手中的烈性甜酒,「來多少黑蔗子酒?」

  「和你一樣。」凱茨說。

  「那麼你不知道克萊爾昨天在哪兒跑的?」凱茨喝了一口酒,問道。她能感到伏特加流入自己的胃裡。一股果味沖上鼻子。

  「去南威克,體育中心。」

  「但你並不知道確切的路線。」

  「不,不知道。」庫克說,他顯得十分堅決,「在昨天晚上之前,這些都無關緊要,我不在乎她去哪兒。」

  凱茨又喝了些酒,黑蔗子酒。

  這是個壞消息。黑蔗子酒太濃了,當凱茨輕輕搖晃著酒時,玻璃杯壁染上了濃濃的紫色。丹·庫克可能想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但凱茨可不想。她要了茶。

  「你泡茶時,我上樓看看,你不介意吧?」

  「你想散散步。」

  「如果你同意。」

  庫克喝了剩下的伏特加。「我們的臥室,在前面。」他說,「克萊爾在前面那扇門的樓上有一間辦公室。」

  「那麼我很快地看看那兒。」凱茨說,她仍有點兒結結巴巴,儘管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她含含糊糊地問:「行嗎?」仍在求得主人的同意。

  「如果你一個勁地站在這兒問我,那你什麼也幹不成了。」庫克說,矜持地笑了笑,「你去吧,茶好了我會喊你。」

  8

  樓上有更多相同的裝潢,幾乎所有東西上都是花的,綠色和棕色混在一起,不協調,讓人感到壓抑。所有油畫都蒙著灰,燈罩著上去像剛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在樓上,凱茨曾感到奇怪何以從佈置中看不到克萊爾的樣子,現在她明白了在這兒也看不到丹尼爾的。

  在把頭探進衛生間,這裡相同的花紋裝飾得更多了,馬桶蓋上有一個粉紅色棉布的罩,正好同浴室的臺階和衛生間的地墊相配。連備用的手紙卷上都扣上了一個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的洋娃娃。

  在後面大一些的起居室裡有令人賞心悅目的開闊視野,可以一直眺望到海邊沙丘,但現在棕色的窗戶被拉上了,凱茨伸出頭,望著下面在屋內燈光映照下的修剪整齊的花園和維多利亞式的街燈。難以置信的是,當她適應了半明半暗的光線後,能看到一口小井,一些小矮人環繞在帶白點的紅色混凝土蘑菇周圍。有一個小矮人也許不太合群,正坐在金魚池邊耐心地釣魚,頭上的小帽瀟灑地歪在一邊。她簡直難以相信。

  這個房間自成一套,裡面的家具更加古舊,大約都是40年代後期的家具,散發著一股杏仁上光劑和樟腦丸的氣味,到處都是空空的——抽屜裡,門後面,床底下,衣櫥上都沒有什麼東西。凱茨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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