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亞萊克斯·齊岡 > 魚狗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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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說來,長跑時至少需要用15分鐘才能把節奏穩定下來。一旦穩定下節奏,她就一邊跑一邊東張西望。最終身體會不由自主輕鬆自如地一直跑下去並轉入漂亮的最經濟的狀態。然後,她會和周圍世界融為一體。這正是她想找到的感覺。 右側,太陽像一顆檸檬,高懸在天空中。天空灰裡透藍。左側,大地突然下降,再過去一些是公路、農場、小村莊,星星點點的綠意,地道的英國式田園美景。現在,她已經完全成為這一切的部分。她自由地遊弋著。 凱茨違反了規定。她在單獨行動,沒有帶備用衣物就來到高地上,未把路線通知任何人就出來跑步。如果其他人這樣做一定會受到她的責備,但是凱茨在按她自己的規定行事。她跑步的往返路線離公路不足一英里,她的腰間塞著一條用來自衛的鑽石鑲把的真皮短馬鞭。 跑在古老而原始的高地上,凱茨不願讓自己太舒服。平穩地跑了半小時後,她開始盼著能向一段蜿蜒的上坡挑戰。上坡終於出現了,她憋足了勁,陶醉在肌肉和意念的對抗中。她從腰間摘下眼鏡蛇般的黑色的馬鞭,輕輕攥在手指間。 大腿上熱乎乎的,像是一座大熔爐。熱量消磨掉一切令人不快的東西並磨煉著她,肌肉的酸痛則使她變得更加敏捷。將近山的頂點——還有50碼——情況變得更為艱難,汗水中的乳酸開始刺激她睜得大大的眼睛,但她仍堅持著,兩眼緊緊盯著遠處的地平線。只要她在奔跑,只要黑色的馬鞭在她手中輕輕地攥著,她就決不會感到孤單,就決不會成為歹徒手下的犧牲品。 上午,凱茨很晚才開車回家。到布賴頓的時候,時間已過了中午12點。汽車沿著高地路行駛,不久路易斯山就展現在面前,又翻過了一兩座小山,她就輕鬆地回到了家。 凱茨把車停在公寓外,進門時頭伸到一樓窗戶外看了看動靜。她感到了一種近乎性欲般的歡喜,下午一定要再開車出去兜兜風。 通常凱茨總是洗淋浴,但今天她卻破例泡了個澡。泡在有點兒滑稽的粉紅色泡沫裡聽著起居室的音響裡傳來的哈裡·肖邦的音樂。她在浴缸沿上放了一隻高級的水晶高腳杯(這是她惟一的高腳杯)。沉浸在哈裡的音樂之中,不知不覺地一絲傷感襲來。她想到了男友,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她需要瓦萊麗,需要他回到自己的身邊。 洗過了澡,凱茨穿了一件寬大的上面印有Independence(獨立)字樣的橙黃色T恤衫,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她又倒了一杯德國葡萄酒,把哈裡·肖邦的唱片換成了喬·科克爾。她從廚房出來,手裡拿著一片塗著胡椒布裡乾酪的脆薄餅幹和從佛羅里達寄來的明信片。拾起地上的電話,打給湯姆·麥金尼斯。 探長的電話鈴在空房間裡迴響著。凱茨等著有人接。她又默數了10聲,還是沒人來接,就掛斷了電話,又撥通了警察局。電話鈴響了15聲後喬·科克爾用嘶啞的歌喉唱起了「三角洲女郎」。最後,終於有人答話了。 「這裡是約翰街警察局。」 「我是凱茨·弗拉德,麥金尼斯探長在嗎?」 「他今天不當班。」 「我知道,他在嗎?」 「你說呢?」 「是鮑勃·艾倫吧?別他媽的兜圈子,巡佐。」 「好吧,弗拉德。我來給你接。」 滴答兩聲之後,她聽到了湯姆的聲音。他聽上去十分虛弱。「你好,凱茨。」 「一起吃午飯怎麼樣?」她柔和地說。 「在你那兒還在我那兒?」湯姆有點兒高興起來。 3 在漢寧頓百貨商店後面,湯姆·麥金尼斯正等在唐那泰羅餐館外面綠白相間的涼棚下。夏日裡,八張桌子擠在條紋傘蓋下面。餐館的拉門大敞四開,奶油和大蒜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從噝噝響著的爐子上散發出來,彌漫在整條街上。但是現在,這個地方空空蕩蕩,最不缺少的就是寒冷。 探長顯得有點疲憊。消瘦的身體禁受不住白天的寒氣,凍得直發抖。但當凱茨蹦蹦跳跳地向他走過來時,儘管遲到了5分鐘,他還是露出真誠的微笑。她也對他笑了笑,只微露出幾分歉意。 「讓我猜猜。」探長說,「停車去了,對嗎?」 「這是布賴頓,頭兒!」 「你可能是從家走來的吧?」 「我是個長跑運動員。我討厭走路。」 他們倆進了酒店。當凱茨經過麥金尼斯身邊時,他輕快地摸了一下她的肩膀。這是個寧靜的星期五。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什麼顧客。他們挑了一個靠門的桌子,凱茨背對著牆坐下。探長建議喝杯威士忌,她點了點頭。然後,她拿出明信片放在他面前。 「這是什麼?」 「明信片。」凱茨仰著頭慢悠悠地說,「一個喜歡佛羅里達島的男人寄來的。」 侍者走過來,送來兩份菜單和兩杯雙份威士忌。探長的加了冰塊,而凱茨的加了加拿大幹白。侍者一會兒又送來凱茨點的一瓶半升的意大利紅地勤酒,一客蒜味麵包和點綴著火腿和通心粉的唐那泰羅麵條。湯姆·麥金尼斯凝視著明信片上的圖畫,讀了上面的文字,然後再看看圖畫,看了足足有10分鐘。上主菜的時候,他把明信片交還給了凱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位朋友寄的,對嗎?」 「你這樣想,湯姆?」 「也許是個潛水員,正在盡享陽光。」 「就不能想法對付這個傢伙嗎?」 「無能為力。由他去吧。」 麥金尼斯注視了凱茨幾秒鐘,然後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菜。再抬起頭時,凱茨仍在等著他開口,叉子上卷起的通心粉停在半空。麥金尼斯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那目光看上去有點兒蒼老但很快就恢復了犀利。突然,他笑起來,伸手端起了紅葡萄酒。 「為你乾杯,偵探。祝你健康!」 凱茨拿起酒杯,晃了晃,然後喝了一口。她說她本不該喝酒。探長問為什麼,她跟他說了周日比賽的事。 「你的狀態怎麼樣,能贏嗎,弗拉德?」 「也許能得第二名,第三名,但湯姆,我不打算參加比賽。我是想帶一帶梅森警佐。看看能不能幫他把成績第一次提高到40分鐘以內。」 「你們倆現在一切就緒了?」麥金尼斯說。 「可以了。」凱茨說,「看樣子能突破40分,不會快太多,但突破40分大關應該沒問題。」 「今天我辦公室裡的事糟糕透了。」探長說。 原以為這是個平靜的星期五,但至少有10位已喝得醉醺醺的不當班的警察不得不被叫來幫忙。新年前夜不但發生了平時經常發生的一些諸如砸碎窗戶、在門口撒尿、劃壞人家汽車的事,而且這一夜還發生了至少5起搶劫,兩起家庭糾紛和在韋斯特街上的持械搶劫。 「要是就這些,那還算是相當平靜的。但除此而外,昨晚還有兩起撞傷醉鬼後開車逃逸的案件;兩起失蹤案,失蹤者至今杳無音信,我們遲遲不能結案。」 「真是好極了!」凱茨怪裡怪氣地說,「我還嫌我星期六當班太輕鬆了呢!」 「你本來今天就可以動手幹,小姑娘。」 「那就更好了。」 「我們曾往你家打電話,你出去了。」 「我到高地上跑步去了,幸虧你們沒找到我。」 「別高興得太早了。其中一個失蹤者你認識。」 凱茨忽然間怔住了,好像應該為不知此事而羞愧一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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