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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當然。布洛德溫告訴我的。我沒准比你自己知道得還早呢。桑塔是個消息傳得很快的地方,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一點都沒有?」

  「你真傻!如果我知道一件事,那這就不再是秘密了。但是如果真有什麼事情是秘密的,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凱茨正想著如何漂亮地回答艾娜,比如說「天啊,艾娜,一個丹麥人竟然也能說出這麼深奧的話!」但這時艾娜正好把車子降了一擋,朝中間一拐,朝過了一個穿著萊克拉運動服的桑塔自行車運動員。凱茨從這人的身材看出是愛德華·普拉特。凱茨轉過身子盯著愛德華看,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麼盯著別人很不禮貌,於是向他招了招手,愛德華沖她點了點頭。

  「這是你的朋友普拉特先生!」凱茨在風中大聲說道。

  艾娜搖了搖頭,「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的一個病人。」

  凱茨頗有些惡意地說,「啊,他這個『病人』怎麼總到你那兒去廝混啊?我想這個問題我得和埃立克好好討論一下。」

  「我覺得這並不好笑,凱茨。」

  「我想埃立克也會這麼想的。」

  「這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埃立克不想讓我呆在這兒,他希望我現在在哥本哈根的家裡。」

  凱茨的話音中帶著歉意,「埃立克嫉妒心很強?」

  「不,他還是相信我的。但他還是希望我回家。他說彼此相愛的人不應該分開。」

  「我想這個問題我無法爭論。」

  「你隨時可以爭論,凱茨,你就是這個樣子。」

  「哦,你說話就像個北歐海盜!」

  「求你了,凱茨,別說了。天很熱,我很擔心。」

  「擔心埃立克?」

  「是的。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這就是我讓你帶著埃立克出去的原因。」

  「你是讓我像個保鏢似的照顧埃立克?」

  「這想法很愚蠢嗎?你是個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女警,並不是一般的女孩啊!」

  「哦,艾娜!」凱茨說,「只要不變成一個悲慘的故事,那會很有趣的。」

  阿裡希夫機場一片忙亂,到處是塵土、遊客、擁擠的巴士、帶著警棍的警察和有軌電車。不管假期原來有多美好,凱茨一到這兒就總是變得煩悶起來。她很奇怪有那麼多航班飛往特內裡夫、大加納利和去北邊其他地方,這些地方的機場能吞吐這麼多的旅客嗎?她不知道。但是這些地方的機場都肯定不會有這兒這麼忙亂吧。

  埃立克出來了,他穿著一件薄薄的、有點皺的乳白色外套,亞麻的質地使他看起來像個電影明星。他有點像《我們的人在哈瓦那》中的男主角,只是稍微矮了一些,但是他臉上憨厚的微笑彌補了他的不足。兩人見了面,艾娜把他叫做「埃克維克」,他吻艾娜時則把艾娜稱作「艾艾」,凱茨在一旁等著他們。

  「我猜你就是凱茨·弗拉德,對嗎?

  她笑了,「對。

  「你愛跑步,跑得還很快。你的背部有傷,你老愛罵人。

  「如果我是本書,這就是我的封面。

  「那我會好好讀你這本書的。」他輕柔地說。

  「好了,你的東西都齊了吧?」艾娜問,「我們走吧?

  埃立克揮了揮手上的兩個帆布背包。

  44

  那天晚上艾娜和埃立克很晚才到運動後咖啡館來。凱茨推測他們大概是在享受床第之歡,但艾娜說不是,他們是在伊萬托餐廳浪漫了兩個小時。

  「今天下午我們已經共赴巫山了,感覺棒極了!

  凱茨給他們一人要了一杯飲料,自己也來了一大杯。

  今天下午凱茨去找湯姆了,但是他不在。凱茨又四處轉了轉,田徑場、泳池酒吧、暖房、兩個游泳池、沙灘她都去了,但還是沒找到湯姆。凱茨也不是真的想找到他,也許他就在別的什麼地方。她有點惱火,認定湯姆是到什麼地方去找樂子去了,要不就是到阿裡希夫去找警察談昨天死掉的那個西班牙人去了。反正不管他去了哪兒,他倆之間的橋樑現在是著了火,探長不回來,凱茨就沒法修補好他們的關係。她有些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脫掉衣服,然後往英格蘭打了三個電話。瓦萊麗在開會,比利出去了,莫伊拉並還沒好,還呆在她母親家裡。打完電話凱茨又想去喝點東西。

  她閒逛到奧林匹克游泳池,跳進水裡,緩慢而放鬆地遊了七八下。她漂在水中努力地思考著,我到底有什麼事情得罪湯姆了?沒有啊!實在是沒什麼呀!

  不管她怎樣漂在水上,她都覺得的水很冷,內心有一種孤獨感,儘管她能聽見周圍人們的呼吸聲。她到現在也不能理解喜歡游泳的人。和跑步比起來,和那種一群愛好者一起邊跑邊聊的跑步相比,游泳就像關禁閉一樣孤寂。又冷又濕,極其枯躁。此外她也沒有游泳運動員那樣的肩膀。

  她在她的毛巾裡包了一塊防曬油來,因此這會兒她想蹓躂到休閒泳池去做一會兒不穿上衣的日光浴。現在是下午5點,太陽已經溫和多了。在去休閒泳池的路上,她不知為什麼看了看自己的腳。由於小時候沒有穿過不合適的鞋子,她的腳上沒有腫脹凸起的地方。她腦子裡浮現出多年前的一個情景,一個年紀不輕的男人撫摩著她的雙腳,告訴她她的腳有多麼性感。哦,這是真的嘛?哦,這是她的第一個大長頸鹿……

  她微笑著穿過人群,經過馬修·布萊克摔下來的地方,經過那天她、艾娜、愛德華·普拉特、烏特碰到在一起的地方,周圍有很多人來來回回地走著。沙灘服、沙灘用具、涼鞋、赤腳、包……

  他們那天相處得很好,尤其是艾娜,甚至連愛德華·普拉特也不錯。

  她抬頭望瞭望40號塔,從下往上看這塔並不算高,但她知道,從上面往下看,從上面摔下來,那感覺可就不同了。要上到塔上面得爬好一會兒。在沙灘上,她可以脫掉上衣,但是如果爬到那上面,她就可以連褲子也脫掉,好好曬曬太陽。她很想淘淘氣,因此就走進塔裡順著樓梯往上爬起來。

  樓梯最上面有一扇門。門顯然已經維修過,但是現在又被踢壞了,對此日光浴愛好者肯定難辭其咎。她覺得這種為了某種實際的目的而破壞公物的行為畢竟也是破壞公物,這樣飯店又要破費,這些人也真夠壞的了。

  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就走到了塔頂。她爬過一堵牆,然後把浴巾鋪在地上,脫掉上衣和褲子。天氣很熱,她臉朝下趴在浴巾上。她身邊的這堵牆是她的第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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