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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她站在最底下往上看,她看見了繩子,梨形的套索,休塞佩·卡斯特拉諾掛在繩索中,像一個停下來的鐘擺。地板上是一個踢倒的梯凳。在卡斯特拉諾的胸前有一個條子,上面不知寫著些什麼。忽然一隻貓跳到他的背上,尖聲叫著,卡斯特拉諾的屍體又擺動起來。凱茨感到很難受,她扶起梯凳,用手電筒晃了晃那只貓,貓又叫了幾聲然後跑開了。卡斯特拉諾的屍體慢慢轉了過來,正面對著凱茨,他的臉並沒有腫脹起來,仍然正常、平靜。他胸前的條子也跟著他轉了過來,那上面寫著:lo siento mucho。

  奧托和艾娜到潛水艇時,凱茨正弓著身子從扶梯上來,準備要往門外走。她突然覺得很冷,心裡倒沒有害怕的感覺,只是覺得麻木,好像她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去愛,再也不會有感覺,再也不會微笑了。

  兩個警衛也和他們一起來了。他倆穿著靴子,腰間的鑰匙叮噹作響,顯得有點緊張。過了一會兒沖來一大幫人,氣勢洶洶地、飛快地說著西班牙語。凱茨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擋住門,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一邊大喊,「警察,緊急情況!」

  凱茨這兩句自己猜著說出來的西班牙語倒真減緩了人們往裡擠的趨勢。但是有一個人舉著一根警棍,說的話聽著像是「Alij-arse」。凱茨今天有點喝多了,她應該離開這兒的。但她見此情景站得更高了,並且改用英語喊道,「緊急情況!去把克里斯蒂安·格林找來。去找警察來!我不能讓你們下去!」

  這時艾娜也走過來和凱茨站在一起。她對身材比較高大的那個警衛說了一大串西班牙語,這個警衛就轉身對人群喊了幾句,然後派另外一個警衛離開這兒去找警察。這時奧托從下面上來走到兩個姑娘身邊,他和那個警衛握了握手。

  就這樣過了5分鐘、10分鐘,終於從遠處傳來了警笛的聲音。克里斯蒂安·格林也來了,他穿著涼鞋,平靜地組織現場的秩序。安全警衛控制住那些從迪斯科舞廳跑來的人們,一個安全警衛則引導著一個穿著皮褲的摩托車騎警進入現場。克里斯蒂安又說了一大串西班牙語,然後用英語說,「現在沒事了,警官來了。」

  「這很困難,弗拉德小姐,我們還沒進行屍檢,凱茨,要到那會兒我們才能……」

  「克里斯蒂安說的這些話可真夠平靜的,弗拉德,可實際上他們什麼也沒幹。」

  凱茨看著湯姆·麥金尼斯。他至今仍然明確說不給凱茨買任何聖誕禮物。

  「我做了一些法醫鑒定,長官。休塞佩·卡斯特拉諾是死於窒息,而不是因為因為脖子給扭斷了才死的。我看了他的舌頭和眼睛。如果梯凳真是他自己踢倒的,那他就得有幾乎6英尺高。

  「把這些留給當地警方吧,他是本地人嘛。」

  「他有可能是死後被人吊起來掛在那兒的。我們甚至連他是不是死在那兒都不知道。」

  「警方會從他屍體的特徵判斷出來的,弗拉德。」

  「不,長官。幾年前,一個叫凱斯佩爾的人做了個實驗。在兩小時以內,被勒死的人的體征與真正上吊死的人是一樣的。」

  「然後呢?」

  「我只是認為他的脖子在吊在那兒以前就已經被扭斷了。」

  「咱們等著瞧吧。」

  當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到去叫醒湯姆·麥金尼斯。當凱茨從她的害怕和酒勁的混合中稍稍緩過來一點時,她也許想到過去叫他,但是因為當時她覺得身體不舒服,艾娜和奧托就把她送到艾娜的房間去了。

  有人出自本性地把卡斯特拉諾的屍體放了下來,這舉動可是完全做錯了。因為這樣一來,對現場和屍體的測量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凱茨覺得自己不行了,感覺很混亂。她有點喝醉了。別人把她帶到洗手間去嘔吐了一番,過了大概1個小時才回過神來。這時候她才去敲探長的門,但是現場已經無可挽回地被破壞了。湯姆呵斥了她一番,然後就往現場沖去。凱茨還主動表示要和他一起去,湯姆卻粗暴的回答她說,「回去睡你的覺吧,丫頭,我今晚用不著你了!」

  卡斯特拉諾身上的條子別上去的方式像是自己別上去的嗎?麥金尼斯不知道,但是是啊,他們會去查的。有沒有跡像表明屍體曾經放在過別的地方?麥金尼斯認為不會的,但是這也會查的。現場再沒什麼了嗎?沒有任何線索了嗎?那兒乾淨得很,什麼線索都沒有。有沒有兇手的線索呢?沒有,只有貓。有指紋嗎?鑰匙上、門上、梯子上、絞車上?哦,看在上帝份上,弗拉德,沒有,你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凱茨感到不對勁是因為她所犯的錯誤。感到不對勁是因為她當時不應該離開。感到不對勁是因為她當時頭忽然感到很疼,她喝的太多了,現在又沒有完全醒過來,因此理不出個頭緒來。

  「那麼艾倫·薩普薩德昨晚在哪兒?」她有氣無力地問。

  「不知道,」麥金尼斯回答,「這也會查的。」

  「那麼我可以走了。」

  「你有事要幹?」

  「跑跑步。」

  「那你去吧,丫頭,不過別跑太遠了,好嗎?

  她感覺要哭出來了。

  43

  埃立克的飛機是14點10分到阿裡希夫機場。艾娜問凱茨願不願意跟她一起去機場時,凱茨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她今天要教的課程臨時取消了,這是她在綠之隊的全部工作。這樣一來她就無事可做了,如果不跟艾娜去機場,她可能又會自己到通往蘇奧的山路上一通狂跑,結果必然又是把自己弄傷了。

  她們是1點過1分出發的。艾娜從一個機械師那兒借了一輛鈴木吉普車。這機械師雖然已經結過婚了,但仍然不停地對艾娜大獻殷勤。一路上她們都沒怎麼說話,昨晚的經歷還籠罩在她們心頭。艾娜心情沮喪,好像陰雲就要降臨在她和埃立克頭上一樣。

  「別擔心!」凱茨說,「我打賭你一見到他就全沒事了。」

  「我希望你會喜歡他,」艾娜說。「他星期六之前都沒什麼事可做,我希望你能帶著他。」

  「你的意思是讓我照顧他?」

  「我想讓你帶他四處轉轉,去普拉亞布蘭卡、哈利亞、特吉斯。再去裡約的米拉多、奧索拉,還有火焰山看看。」

  「去兩天?」

  「不是,一天就行了,剛才我說的那些地方隨便去幾個就行了。你也可以去阿瓜的洛斯哈美奧斯,那兒有一個自然博物館。」

  「看來你是知道我這幾天休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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