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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您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

  「淺黃色。」凱茨覺得有點兒奇怪。可轉念一想,問這麼多也許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

  「衣服呢?」

  凱茨剛想追問,但又馬上改口道「綠色」。可她還是忍不住問:「對不起,請問有這必要嗎?我是去做客的,不是您那兒的病人。」

  「弗拉德小姐,我很抱歉。」對方說話時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我們這兒沒有病人,凡是上這兒來的都是客人。我們按規定給客人安排住處……」秘書小姐的語氣很具權威性,「我會安排您的住宿休息的,您週四上午到。」

  「謝謝你。」

  「如果您找雷切爾小姐,請在12點30分……」

  「我會的……」

  女秘書想了想又說:「我是奧克利小姐,如果您打電話我不在,請要瑪格麗特辦公室,另外……」

  聽到這個名字,凱茨想起了什麼,忙問:「瑪格麗特,冒昧地問一下,您是不是有個姐姐,30歲出頭,名叫安妮?上星期我在一家酒吧裡見過她。你們倆說話聲音很像,她說自己有個妹妹在這裡工作……」

  「對,是安妮。」

  「安妮·奧克利!」

  「她過去是,現在她嫁給了泰迪·路易斯,所以改姓路易斯了。他們就住在這個鎮上。她丈夫是個細木工人,手很巧。」

  凱茨笑了:「好吧,瑪格麗特。跟你說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對方也笑了,談話回到正題上:「再問幾個問題可以嗎,弗拉德小姐?」

  「當然可以。」

  「淺黃色是您頭髮的本色嗎?」

  33

  凱茨往警察局打電話,麥金尼斯出門了,11點以前估計不會回來。

  胸部還在隱隱作痛,她就著牛奶服下幾片藥,來來回回在屋裡踱著,等待藥性起作用。她拉開客廳窗簾,下意識地朝外張望著,總覺得外面會停著幾輛不明身份的汽車或是有人在監視她。窗外佈滿陰雲,街道空空的,一片冰冷。她聽見牛奶瓶倒地的聲音,立刻警覺起來。要是外面真的有人,她倒是想去會一會。

  她換上仔褲,穿上一雙低跟黑色鞋,把錢和鑰匙裝進掛在腰間的皮夾裡,又把鞭子藏在袖子裡。全副武裝完了,她跳了幾跳,算是給自己壯膽。

  冬日的陽光照進房間,屋子裡一片靜謐。玩具小豬們正睜著溜圓的眼睛看著她。

  她拉開門閂,擰開鎖來到屋外。門廳裡散落著一堆信件。她目不斜視地走下屋前的臺階。

  太陽衝破雲層,露出臉來,給整條街灑上了一層金子般的光彩。陽光照在草地上,露水閃閃爍爍。凱茨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肋部還微微有點兒疼,可畢竟感覺好多了。

  她走下臺階,朝小山那邊望瞭望。那兒有個花園,路到那兒就是盡頭了,是個死胡同。她向左轉走下坡去。風刮過來,吹皺了灰色的海面。

  凱茨低下頭,把頭縮在衣領中,看起來好像是為了抵擋刺骨的寒風,可她的眼睛卻一直機警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她今天沒有把頭髮紮起來,輕風不時地把她過肩的長髮吹到臉上。她有點兒興奮,覺得充滿力量。

  她漫無目的,不緊不慢地走著。清晨的光線變化得很快,太陽仿佛在雲層中穿梭一般。一輛輛汽車從身邊駛過,可對凱茨來說,它們卻仿佛靜止了一般,絲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穿過車流,往海灘的方向走去。她聞到一股夾雜著海草和鹽水時的鹹味兒。此刻,她真想像往常一樣撒開腿跑一跑。穿過鋪滿鵝卵石的海灘就是皮埃爾廣場。一條黑影出現在她眼角的餘光中。她俯下身子撿起一塊卵石,那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停住了。她把石子扔進水裡,影子又繼續向前移動,一切都看似那麼不經意。

  凱茨只覺得血往上湧,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越是在危險面前,越要沉著。她繼續向前慢慢踱步,心情反而越來越好。

  海水一遍遍地沖刷著岸邊的卵石,她撿起石子,打著水漂。

  幾分鐘過去了,沒有人走近她。她轉過身,耳邊吹過一陣輕風,周圍沒有人朝她走來。凱茨覺得自己簡直有點兒疑神疑鬼。

  她摸摸頭,受傷的地方腫出了一大塊。想到這裡,肋下也疼了起來。

  海水若即若離地追著她的腳步,她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在浪花間跳躍著。她警覺地朝四周望望,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象。

  她費力地爬上一塊被海水打濕的堤壩,長出一口氣,既緊張又興奮。她要努力調動自己的第六感覺,去感受周圍的事物。

  凱茨的背後是一片海灘,右邊是冰冷的大海,左邊是一堵爬滿苔蘚的高牆,車流在腳下川流不息。

  她走進不遠處一個堆放雜物的窩棚。腳下的卵石發生嘎嘎的響聲,她覺得血流加速,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窩棚裡黑乎乎一片。她在心裡暗暗咒駡這次一無所獲的探險。她走出棚子,外面依然是陽光、小鳥和忙碌的車流、人流。

  太陽越升越高,照在臉上有點兒刺眼。她來到廣場,心情漸漸開朗起來。她想到麥金尼斯探長,現在已經10點半了,過了11點他會打電話過來。想到這裡她加快了腳步。雖然依舊保持著那份警覺,可她心裡也不禁認為周圍的確沒什麼危險。走近停車場時,她仿佛又看見了那條黑影,可等她再看時,黑影又不見了。要是有人藏在停車場,那應該離自己不遠。她一邊走一邊注意身後的動靜,卻沒有聽見有腳步聲。她轉過身,身後一個人也沒有。

  因科曼街上幾乎沒有人。凱茨打開房門,剛想走進房間,想起門廳裡散亂的信件。她轉過身卻發現信件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門邊。這太奇怪了,她覺得背後冒出一股寒氣,顯然有人來過這兒。

  她怒氣衝衝地沖進每間屋,把房門摔得啪啪直響,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他顯然沒有膽量露面。她氣得臉色發白,心跳加快,真想一鞭子抽在這個膽小鬼的臉上。

  一陣又急又響的電話鈴聲響起,凱茨盯著電話看了好一會兒。從前電話聲並不意味著什麼,可是現在這個聲音讓她心神不安。電話裡仿佛藏著個殘酷的幽靈。只要她一拿起話筒,對方不是用沉默來威脅她就是給她危險的警告。那張肮髒的嘴會用言語侮辱她。

  她看看鐘,現在是11點55分,電話已經響了六聲。她深深吸了口氣,拿起話筒。電話那頭說了聲「情稍等」便沒了聲音。凱茨剛想發作,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我。」這個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敵意。

  「你好,瓦萊麗。」她的聲音冷冰冰的。

  「你沒事兒吧,親愛的。你聽起來——」

  「我很好,有何貴幹?」她的話出奇地簡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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