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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那是喬治吧……嗯,好像很有性格。」

  她呷了口酒,那是一種廉價酒,涼涼的,不過還說得過去。瓦萊麗把酒和可樂摻在一起,據說這種飲料喝多了,不知不覺就會大醉。凱茨嘗了嘗,覺得味道就像咳嗽藥水一樣。

  瓦萊麗說自己喝得高興是常有的事,不過倒是難得喝得酩酊大醉。「除了失戀的時候。」他變得一本正經起來,「那種時候,我會關了燈聽著埃爾頓·約翰的愛情歌曲,來個一醉方休。」

  「你可不像那種借酒澆愁的人。」她說。

  「那是你還不瞭解我。」他不客氣地說,「沒准哪一天,我會聽著埃爾頓的《藍眼睛》自殺,而且會發現沙發上還有個空酒瓶。」

  「我想像不出自己會那麼低落。」她有些傷感。

  「低什麼?是說沙發嗎?」

  「是情緒低落,竟會到想自殺的程度。」

  「那有什麼,」他幽幽地道,「也許現在說這些不是時候。」

  安妮端著託盤過來了,叫著:「17號!誰是17號?」瓦萊麗朝她揮了揮手。她動作麻利地取下盤子:「一份食蟲蝦,一份雞,一張賬單,謝謝!」一轉過身,她又忙著招呼下一桌:「18號?」她手上平平穩穩地托著盤子,看上去毫不費力的樣子。

  「看上去不錯。」瓦萊麗說。

  「是吃的,還是要招待?」

  「當然是吃的。我喜歡瘦瘦的女孩子。」

  「哦,是嗎?」

  「千真萬確。那種運動型的女孩子最吸引我,我……」

  話沒說完,他突然停下不說了。凱茨低頭看著自己的酒杯。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她叫凱茜。我們是中學同學,卻相互不喜歡。上大學時,我們又到了一塊兒。我們各自和別人約會,有時互相談自己的戀愛經歷。直到有一天,我們發現自己深愛的人竟是對方。」他的一隻手攥成了拳頭:「凱茜的曲棍球打得不錯,她甚至還可能會代表英國參加比賽。可是她不想那麼做。我們倆在一塊兒是那麼幸福,從來沒什麼爭執。她25歲那年,我們決定結婚。那時我的事業剛有點兒起色,她懷孕了,正在寫一本烹飪方面的書。」瓦萊麗放鬆了攥緊的拳手。

  「我們沉浸在幸福裡,幾乎忘了周圍世界的存在。那時候,我沒什麼抱負、野心可言,只想和她廝守在一起。現在想想,要是那樣的話,我們現在至少會有四個孩子,整天忙得焦頭爛額。」他又停了下來,凱茨輕輕地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她後來出事兒了。剛考完期終考試,她們幾個孩子要出去慶祝慶祝。她沒系安全帶,就在回來的路上,她從車裡摔了出去。」

  「哦,瓦萊麗,我……」凱茨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雖然保住了性命,頭部卻受了重傷。凱茨,你不知道,她原來有多美。這以後,我去看過她幾次,可她開始拒絕我。一開始,醫生說,等她養養病會好的。後來,她對我變得越來越敵對。我們常常吵嘴。出院以後,她住到了她父母在韋羅爾的家裡。我去過那兒一次,她父親說,凱茜還不能從這場噩夢中恢復過來,讓我不要再去找她了。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她現在在哪兒?」

  「在伯克郡。一開始,我不知她去了哪兒,後來她參加了那裡的靜坐示威,得到一份照顧殘疾兒童的工作。兩年前,她給我母親寄了張名信片,說是孩子們從來都沒發現過她頭上的傷疤。」

  凱茨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她問:「你現在還愛她嗎?」

  「不,我想自己已經不再愛她了。可是每當情緒低落的時候,總會想起這段沒有結局的感情。」

  兩人默默地坐著,誰也不開口,仿佛都在等待陰霸過去。瓦萊麗換了個話題,他認為那個說笑話的喬治不是個農民,就是個獵場的看守。

  關於凱茜的陰雲在凱茨心中漸漸褪去,她又慢慢恢復了自信。她從桌上輕輕拿起賬單,塞進口袋。這倒不是因為它和伯恩利或格林的賬單有什麼聯繫。這次只是為了紀念和瓦萊麗共進晚餐。

  「講講關於滑翔機的事兒吧,瓦萊麗。我是會害怕,還是興奮?」

  「我保證你會喜歡。」

  「瓦萊麗,你太棒了。」

  瓦萊麗挺挺胸,伸展了幾下身上的肌肉,很自信的樣子。

  「它有多大,你的滑翔機?」

  「確切地說,它已經不再是我的了。記得嗎?」

  「可是它到底有多大?」

  「機身大概長10英尺,座艙有6英尺長,就在機翼底下。」

  「聽起來不太大。」

  「確實不大。」

  「可是足夠了,是嗎?」

  「當然不是,親愛的。你在想什麼?」

  「我想去打個電話。」她驀地說道。

  見瓦萊麗有點兒不高興,她連忙解釋:「我剛剛才想起來,我晚上得給人回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格蕾絲·阿沃卡多:「弗拉德小姐,傑裡米在辦公室。請稍等。」她聽見電話裡有人喊:「親愛的!電話!」接著,有人從什麼地方喊了幾聲,格蕾絲喊道:「是那個布賴頓的偵探!」大約十幾秒鐘後,話筒裡傳傑裡米的聲音。

  「謝謝你給我回電話,弗拉德小姐,十分感謝。」

  「不用客氣,阿沃卡多先生,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這回是我幫你。有些事情我忘了告訴你。」聽起來,他好像有些興奮,「喬治·伯恩利和吉姆·格林,被殺的不止是他們兩個人。」

  「什麼?你能不能再說一遍?說得慢一些?」

  「行,好吧。那是去年——不,不對,是今年一月份。有個叫約翰·戴維斯的傢伙給我打電話……」凱茨等著他繼續往下說,阿沃卡多的呼吸有點急促,「這個戴維斯,他要用現金支付工錢,和那兩個一樣。」

  「請繼續往下說。」她道。

  「嗯,這個人想在電話裡談價錢。可是我從來不這麼幹,所以跟他約了時間。」

  「後來呢?」

  「約會前一天,我聽說他死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顯然,那是場事故。他喝多了,從陽臺上掉了下去。驗屍官說這是意外死亡。」

  「我明白了。」凱茨道。

  阿沃卡多繼續往下說,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興奮:「那宗活兒,戴維斯先生想出1000到1100鎊,這個數目同那兩位先生差不多。當然,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伯恩利和格林,所以也不會把他們三個人聯繫在一起。當時我只是想自己運氣不好,到手的買賣又跑了。現在,我想起這個人來了,覺得該讓你知道。」

  「你做得很對,阿沃卡多先生,謝謝你。」

  「那,這次要提供證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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