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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想和你一塊兒去喝幾杯,怎麼樣?是不是沒門兒?」

  「那還用問?」凱茨回答得非常堅決。

  「你會後悔的。」

  「知道,你昨天已經說過這話了。」

  「好吧,說正經的。我這兒有三個人:住在霍夫的佈雷爾哈維、布賴頓的亞瑟·鄧思,還有皮斯的丁·斯摩爾先生。」

  「謝謝。」

  「他們去年差不多在同一時候買了書,留了電話,我以後每年都要給會員送幾本書,讓他們的藏書趕上最新的出版趨勢。」

  「會員?」

  「是啊,買了百科全書,就成了我們的會員。」

  「他們的年齡有多大?」

  「誰?」

  「哈維·鄧恩還有斯摩爾。」

  「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查。」

  「那,帕特裡克,你能不能……」她儘量把聲音放柔和些。

  「沒問題。」那邊的回答很爽快,「不過,可能得再等一兩天時間。」

  「太謝謝你了,帕特裡克。」

  「沒什麼別的事了吧?」

  「對。」話剛出口,一個念頭閃進了她的腦海,趕緊補充道:「我是想說,還有事兒。」

  「你能不能安排下星期訪問用戶?這樣我可以假裝實習生跟著去。」

  「是和我一起去嗎?」

  「誰訪問用戶,我跟誰去。」

  「是我。」

  「那就和你一塊兒去。」

  凱茨再次對湯姆林森表達了謝意。放下話筒,她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想到晚上和湯姆林森一起加班,她一點兒也不感到興奮,相反要瞞著探長和布萊克賽去做這件事倒著實讓她傷腦筋。最後,她想通了,去它的,既然上班時間被拴在電腦機房裡,那還可以利用下班時間幹點什麼。就把它權當作和男朋友共度良宵,那又怎麼樣呢?

  和湯姆林森通話固然稱不上是件快事,但至少讓她從中獲取了活力。六點了,她的心情也好多了。她給瓦萊麗打了個電話,兩人決定七點在運通公司見面。

  凱茨馬不停蹄地往數據庫裡輸入著挨戶調查的筆錄。她輸入的速度很快,內容都是些連資料都稱不上的東西。即使稱得上資料,也離情報差著老遠。出色的偵探只收集那些有助於破案的情報資料。不具破案價值的事實材料,只能把破案工作帶人雲霧裡。「福爾摩斯」軟件有長處也有短處。它能查找某人的犯罪記錄,從檔案局調出指紋記錄,列出各事實間的可能聯繫。可是這些聯繫中絕大部分是毫無價值的偶然巧合。「福爾摩斯」的問題在於,它讓人陷入事實材料的汪洋大海,無從得知哪些是關鍵材料,哪些人是真正的涉嫌人員。

  凱茨眼前閃現出瓦萊麗和他的「東芝」手提電腦。他可以往裡面輸入材料,再把它們加以整理,貯存。可是材料終究是材料。有了它,固然我找材料的時候可以快一些,它還可以幫人設計,索引目錄等等。但是最後把材料和結論聯繫起來的還是掌握信息的人。

  要是哪一天電腦能把貯存的信息資料變成思想,那人類就真的失去了第六感覺。凱茨讀到過一些有關直覺根本不存在的資料。這是一個無意識的過程。所謂警察憑直覺破案,其實還是指他們憑藉豐富的經驗和已知情況作出結論。有時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得出的結論竟會如此正確,可有的時候結論又是錯誤的。不能僅僅因為人們無法確切地表達出其中的原因,就下結論說他們的做法是毫無道理的。

  凱茨的手在鍵盤上靈活地運作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輸入的是什麼內容。這種感覺就好像開車到了某個地方,卻不知從何而來,身在何處。她打印了一張信息清單,在上面寫著:「男性,身穿類似淡黃褐色的外套」,「淺色外套」「淺色雨衣」。剛才輸入的時候,她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內容。她打算進一步查詢一下。

  屏幕閃了幾下,過了一小會兒,打印機「哧哧」地響起來。五個目擊者中包括拉爾夫夫人。其中三位認為目擊對象是男性,一位認為是女性,一位不能肯定是男是女。五個人都看見了身穿淺色外套的人,其中三個人說,目擊時間是10點左右,一人說是9點,還有一人認為是在九點半至10點之間。其中一位還提到了金色長髮。至於吉姆·格林的案子,至今還沒有來自霍歇姆的消息。

  已經7點15分了,機房裡就剩下凱茨一人。外間的辦公室裡黑漆漆的,只有她的辦公桌上亮著黃色的燈光。她抬頭看看鐘,又低頭看看打印出來的材料,輕聲詛咒了幾句。

  瓦萊麗的車停在運通公司大樓旁邊,車身籠罩在昏黃的街燈下。車已經發動起來,凱茨走到駕駛座一端的車窗旁,說了聲「對不起」,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朝車裡望去。她隱約看見有人在揮手,便又道了聲「抱歉」奔到車身另一側。車門鎖著,她敲了敲窗。門開了,她鑽進車裡。

  「我睡著了……」瓦萊麗慢吞吞地說。

  「我來晚了。」

  「我可沒覺出你遲到了。」這顯然不是實話。她吻了他一下。

  車駛上斯坦尼時,凱茨說想走得遠一些,「你覺得這主意怎麼樣?」她顯得溫順。

  「只要你下命令,怎麼都行。」

  「那麼,去霍斯梅,你覺得遠嗎?」

  「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哪兒。」他說。

  「在格樂德和彼得斯之間。」說完,她補充道:「就35英里遠,我們可以聽聽音樂,說說話,多好。」

  「是嗎?也許還可以去格裡格斯喝一杯。」

  「離得很近嗎?」凱茨問。天下起了毛毛雨,車窗蒙上了一層水珠。

  「見你的鬼,你知道得比我還清楚呢!」

  「我真的很想坐坐長途車,瓦萊麗。」她邊說邊撫弄著他的手臂。

  「沒問題,我其實就想聽你說這句話。」

  他們出了城,駛出A27號公路,上了A283公路。瓦萊麗決計不再追問這次旅行的緣由,只是告訴凱茨自己剛讀完那本《自私基因》。

  「這本書不錯。看來我不是我,只是一堆早已排列好的基因,對嗎?」

  「這只是看待遺傳的方式之一,瓦萊麗。如果說人類做事是出於某種動機,那麼那些豬啊、狗啊、其他生物不都是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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