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在別人的場地上遊戲 | 上頁 下頁 | |
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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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小女孩被從頭到腳梳洗一番,給她穿上乾淨的連衣裙,但看起來總不像一個無邪的天使。眼睛飛來轉去,說起話來,你非得把耳朵堵起不可。一年前她被墮落成酒鬼的父母拋棄之後,已經流浪慣了,散漫成性。這一年來,她學會了自謀生路,經常在車站的男衛生間為旅客服務,而且靈活多變,一次也沒進警察局。她從不在一個站停留太久,經常偷偷爬上電氣機車從一個城市竄到另一個城市。 在這個城市裡她遇上一個善良的叔叔。他答應供給她吃,給她錢用,外加給她買新衣服,如果她答應服侍他的朋友的話,當然不是在肮髒的臭氣熏天的衛生間裡,而是在漂亮、清潔的房間裡。對她來說,哪裡都一樣。她很自然地胡謅說,已經14歲了,生怕叔叔說她大小,把話收回去。實際上她剛滿10歲。她也看出叔叔並沒有相信,就讓他去懷疑吧!重要的是他給錢就行。昨天他讓她坐上汽車,把她送到一個澡堂,命令她從頭到腳好好洗洗,過後又讓她在一個大游泳池游泳。太棒了!還答應給她買鹿皮褲、紅絨線衫和閃閃發光的髮卡。在工作的時候,卻強迫她穿一件古裡古氣的長到腳後跟的黑色連衣裙。這種衣服只有在講舊時代的電影中看到過。 「到這兒來,」一個高大、漂亮,長著一雙深色眼睛的男子露著善意的微笑喊她,「我們跟你一起演一場戲。看到牆上的十字架了嗎?」 她好奇地環顧一下四周點點頭。房間裡有許多各式各樣的燈盞和電線。這些並沒有讓她害怕。如果能在車站,在包裹堆、皮箱和裝得滿滿的垃圾桶中間棲身,為什麼不能在電燈和電線中間呆著呢? 「你知道怎樣祈禱嗎?雙手要這樣,跪在地上,望著十字架,默默地念著禱文。明白嗎?」 「明白。」她馬上做了一遍。 「真聰明。你簡直是天生的演員,」深色眼睛的人誇獎說,「現在你聽著還要做什麼,有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進來,他是你父親。這一點只是你知道,他並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過他。他想你是個漂亮小姑娘,他愛上了你,想娶你。你知道嗎,是不能與親生女兒結婚的。」 「知道,自然,那樣生的孩子是畸形兒。」 「正確。因此他向你求婚時,你就拒絕他。」 「可不可以告訴他說,他是我的爸爸呢?那時他會立即跑過來的。」女孩鄭重其事地提出建議。 「不行,不是那麼回事。這個戲是:你拒絕他,但你也喜歡他,你想使他快活。既然他不能娶你,但其他事還是可以的,是吧?」 小女孩對所說的「不行」和「可以」的範疇還沒有明晰的概念,卻貌似神氣地說:「我盡力給他補……補……補償,」她好不容易才說出剛聽來的一個新詞,接著又補充一句,「以免他為不能結婚過於惱火。」 「太好了!」男子非常滿意,「你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真難得。我們開始吧。」 女孩做了讓她做的一切。她跪在地上,兩手合十,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地背誦著一首兒歌。接著扮做她父親的老頭子出場,說了不少關於愛情的話。女孩忸怩了一陣,便放縱淫蕩起來。她用舌頭舔著嘴唇,走到老頭面前,動手解他的褲子。老頭也並不令人討厭,比那些車站上醉醺醺的、粗魯的漢子好得多,那些人身上總是散發著酒精和口臭的氣味。 她像往常一樣承受了一切,但她從一開始就不明白,為什麼老頭子突然抓住她的頭髮,照著她的臉打過來。難道她把他弄疼了嗎?他會不會為此不付錢了呢? 小女孩吃力地站起身來,揩拭著湧出的淚水,貼近老頭子,用雙手摟抱住他。 「娼婦!」他大聲喊道,「小廢物,墊底貨!」 她簡直無法弄清發生的事。老頭子沖著她吼叫,用拳頭打她的臉,用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鞭子抽打她。最後,也是小流浪女在她短暫而放蕩的一生所見到的最後場面:舉到她面前的刀子和老頭子睜得圓圓的令人生畏的眼睛…… 「把這個女孩子抬到地窖去,要幹得乾淨,沒有聲響,」謝苗對著綽號叫希米克的年輕人說,「明天一早要準備好拍新片,8點開始。我和達米爾要回去一趟。我不在,你也能行。」 「能行,為什麼最肮髒的事總是我一個人幹!」希米克不滿意地嘟囔了一句。 謝苗走到他身邊,緊貼著他,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你可不要開玩笑,朋友。我們每個人都靠自己的本事:達米爾靠天才,我靠冒險,你靠幹髒活。的確給你的最少。可我們要判死刑的話,你還會活著。我們是組織者,而你只是個擦屁股的。明白嗎?」 「好哇!」希米克猛然從謝苗的手中掙脫出來,「你倒是愛講故事。如果你和達米爾被處以極刑,那麼你們的馬卡洛夫怎麼辦?你別爬得太高。」 謝苗惡狠狠地看了年輕人一眼,一句話沒說就走出去了。還要找他嚴肅地談談,下次吧,現在沒有時間。 他們把汽車停在小樓旁,又重新搜尋了一次。四處空空的,不見紮爾普。謝苗和達米爾·伊斯馬依洛夫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避開路燈光,朝主樓的方向移動。達米爾忽然抓住謝苗的手臂。 「看,是他!」 一個穿淺藍色短外衣的身影在臺階處一閃現便隱沒到拐角後面去了。 娜斯佳在睡前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同時檢點一番自己的行為。比如,如果達米爾來看她,她應當如何表現自己。當然,他的勸說求情也很迷人,聽起來讓人陶醉,她會忘乎所以輕率地投入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女兒情。這會給她帶來什麼呢?愉悅嗎?她從不喜歡。達米爾不可能給她帶來滿足的東西。上床嗎?無聊乏味。他倒是個很好的情人,甚至相當出色,那又怎麼樣呢?只不過在他的生活中再增加一個情人而已,對我來說也值得。娜斯佳想到,她在生活中很可能有某些方面不稱心如意,但決不是在和男性的關係上。雖然所遇到的男人不多,但沒有一個使她失望,有廖什卡她已經非常滿足了。她要從達米爾那裡得到什麼呢?甜言蜜語嗎?廖什卡不說那些話,這是事實,但她也不需要。她是個理性主義者,難得相信什麼人的花言巧語。 她感到很不自在,好像背後有人盯著她似的。她聳動一下肩膀,又回到自己的思緒中。 另一方面,與達米爾談起話來可能很有趣味。可惜,沒來得及看完給她看的影片。影片中講的是關於一位失明的老人的故事,他只能憑藉聲音認知外部世界。他的小孫子用語言給他描繪各種物體、畫面、自然現象,但老人說:「我不明白,你給我演奏一下。」小孫子於是先用鋼琴,後用小提琴演奏。他用音樂語言描繪得越來越明朗、形象。老人終於說:「我看到了。」後來怎麼樣了,娜斯佳不得而知。但對影片製作的技巧,她給的評價很高。這不僅僅是導演的天才創作,還有非凡的誘人的音樂和出色的演奏。假若與達米爾的交往限於討論他的作品,那倒很好。這也正是她娜斯佳所需要的:分析、揣摩、引出規律性的東西。但指望他不是很可笑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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