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相繼死去的人們 | 上頁 下頁 | |
| 八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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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笨蛋,」米隆在心裡自責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啊?一個姑娘家處於這種複雜的情景之中,天知道我要求她些什麼。換了另一個人處在她的位置,恐怕早就害怕得不知所以了,可是她卻沉得住氣,表現得相當不簡單。」 「我害怕。」她用勉強可聞的聲音說。 「你害怕什麼?」他儘量心平氣和地問。 他內心裡完全涼透了。真是這樣,她堅持不住了,全都忘記了,現在開始跟他大聲討論事先約定只能一聲不響用微機屏幕討論的事情。全都完了。本來是多好的主意啊! 「我害怕死在這裡。你對瓦西裡·伊絡納季耶維奇說過用藥的事情了嗎?」 「沒有,我沒有說過。」 「可是你答應過的。我是多麼信任你。可是今天那個外國醫生又來了,給我打了一針。他一個人來的,沒有瓦西裡·伊格納季耶維奇陪著。我甚至沒有辦法對他作任何解釋,他又不懂俄語。要是我突然感覺不好呢?這裡沒有人知道如何搶救我。除了這一件事情,我什麼都不能想,你理解嗎?我犯迷糊你生氣,可是如果在我始終只能注意自己有無水腫、發冷發癢的徵兆的情況下,我怎麼能不迷糊呢?你不懂得什麼是過敏反應!你不懂得,當你突然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喉嚨發堵、堵得越來越厲害,以致不能吞咽,直到連氣也喘不過來時,這有多可怕!」 她已經不是小聲傾訴,她幾乎是在喊叫,她的臉上淌下兩大行晶瑩的淚水,嘴唇直哆嗦。米隆望著她,使勁克制住不讓欣慰的微笑流露在臉上。她全都明白,她所有的言行都十分得體。 「好吧,」他冷冰冰地說,「既然你堅持,我馬上就去跟瓦西裡說。只是,看在上帝的面上,不要哭了,看見女人的眼淚我就難受。」 他急遽站起身,走出了房間,馬上就碰到了警衛莫名其妙的目光。米隆怎麼沒有接到命令就從姑娘的房間裡出來了?他應當同她學到開午飯的時候。只有送來午飯時才允許他回自己的房間。 「我有急事要見瓦西裡,」他生硬地說,「十分緊急。不跟他談談我不回姑娘的房間去。」 警衛一聲不吭,從牆上取下了話筒。兩分鐘後,米隆已經坐在瓦西裡的房間裡了。 「知道了,知道了,」瓦西裡憂鬱地說,「你有什麼建議?」 「我的責任是提醒您。她都害怕得沒法學習了。如果真的有人來鑒定她的智力水平和數學知識,那麼我可以擔保,他們會大失所望。我早就注意到,娜塔莎的情況很不穩定,要麼極為出色,要麼很不像樣。但是我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樣大起大落與什麼相聯繫。現在我猜想,顯然,她經常疼痛或者她只是感到不舒服,但是又不得不忍著,因為她害怕您給她的藥不對。我認為,您應該知道這一點。在精神緊張的情況下,加上疼痛,她不可能有好的表現。如果您給她服藥,那後果是不可避免的。怎麼,在你們把她弄到這裡來時,不知道這一情況嗎?」 「這不關你的事,」瓦西裡陰沉地說,「她自己知道哪些藥不能用嗎?」 「問題正在這裡,她不知道。醫院的醫生都知道,這就夠了。我自己只知道,醫生們不知為什麼都不把這些情況告訴患者,只記在病歷卡上。我就經歷過一次。我做了闌尾切除手術,手術結束後,醫生說我對一種藥物有過敏反應,就是這樣說的:『對一種藥物』。具體是哪種藥,是沒有來得及還是認為沒有必要,反正他沒有說。您肯定知道,醫生怎樣對待患者。就像對待實驗用的兔子一樣,兔子不一定要知道在它們的身上幹什麼。」 「你是說在病歷卡上有記載?」瓦西裡若有所思地說,「好吧,我想想怎麼辦。你回姑娘那裡去接著上課。順便說一句,你給她教文件編輯幹什麼?還不如教她化學。」 「您錯了,」米隆強烈反對,「現在到任何地方工作都離不開微機。如果說到工作,會操作微機任何時候都很被看好。當然,除非您話中有話,不是指的給娜塔莎找工作的事……」 「說的就是這件事,是這件事。」瓦西裡急忙打斷他,「你真是體貼入微,簡直跟親哥哥一樣。」 「這也是因為無聊,」米隆笑了笑,「必須做點什麼,既然不讓到外面去。讓我去趟鎮上吧,我要去給自己找個心上人。」 「別磨蹭了,去他的心上人……回去工作吧。」 米隆回到娜塔莎的房間。她滿面淚痕,但是眼中閃出詢問的神色。他默默地挨著她坐到微機旁,在空著的那一半屏幕上出現了一串數學符號,下面是一個問題: 我做得對嗎? 他擺出一副認真看她寫出的數學公式的樣子,然後贊許地點點頭。 「真聰明,一切都做得正確無誤。要知道你想得到就能夠做到。你一點也不能激動或是傷心。」 「是,我知道。」娜塔莎點點頭。 此刻,她的雙眼充滿了喜悅。 § 16 尼古拉·瓦西裡耶維奇·塔什科夫非常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學生斯米爾尼亞金娜。 「真可惜,她完全放棄了體育,」當亞歷山大告訴他自己遇到卓婭的事後,他說,「一個非常有天分的姑娘。她生活得好嗎?」 「不大好。同父母住在一起,當校對員。同一個男人有曖昧關係,那個男人藉口有一個他似乎不能拋棄的妻子,把她哄得俯首帖耳,然而那個妻子純屬子虛烏有。而她呢,是個傻瓜,竟然相信了他。」 「奇怪,」尼古拉·瓦西裡耶維奇搖搖頭說,「她當年可是個漂亮的姑娘。變醜了?」 「你說什麼,爸爸,她更加漂亮了。」 「你好像曾經愛上過她?看著我,」老塔什科夫微笑著說,「不要以為我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邀請她來我們家做客了,」亞歷山大避而不答,「你不反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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