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相繼死去的人們 | 上頁 下頁
四六


  「大概在想殺死一個警察的時候,他害怕了,」上校推測說,「他知道,我們用不了多久就能擰斷他的脖子。」

  「不見得。第一,對所有的人而言,米沙是一位醫生而不是我們的戰友。第二,綁架者即便知道有埋伏,也不可能估計到他不得不從一位警察手中搶過坐輪椅的姑娘。他來搶人時只想到是護士推著姑娘散步。而假冒『薩沙叔叔』這場戲正是為了把偵查員從娜塔莎的身邊引開,如果他在附近轉悠的話。綁架者準備從更容易得手的人手中帶走娜塔莎,只要不是從警察手中。因此他一開始就沒有想到殺人?對於他來說這本不是難事,他已經殺了好幾個人了。可能,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一大幫人。」

  「那是為什麼?」戈爾傑耶夫跟著她重問了一遍,「你提的問題你自己回答。我們是自我服務。」

  「我認為,是他不想嚇著小姑娘,他害怕過分刺激她。往她的臉上噴一小點,等她清醒過來再細細向她解釋是一回事,當著她的面殺死一個人可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又必須在小姑娘昏迷之前,讓這個人倒下喪失反抗能力。陪伴者必須是第一個犧牲品。否則看見綁架者針對娜塔莎的行為,他有可能喊叫、跑開、反抗等等。因此,不管願意不願意,綁架者都得首先讓推輪椅的那個人失去威脅力。但是令我感興趣的是,他出乎意料仁慈的意願。因為照全部情形看來,他並不屬￿心慈手軟的人。請看,他都殺害了哪些人,70多歲的阿尼斯科維茨,不幸酗酒的羅曼諾夫斯卡婭,與世無爭一片善心照料患不治之症的病人的修女,兒科護士阿莉婭·梅利科娃,全部都是婦女。她們都沒有防衛能力,也都不能給予反抗。他不憐惜她們,手都不抖一下。沒有當著一個17歲殘疾姑娘的面殺死下一個犧牲者,他怕什麼呢?這是為什麼?」

  「據我記得,工作中有一個說法是,娜塔莎·捷列辛娜是這位『薩沙叔叔』的女兒。他之所以明顯地把她與捷列辛夫婦其他的孩子區別對待,並不是沒有緣故的。很清楚,他是擔心自己的親骨肉。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你這麼吃驚,」戈爾傑耶夫聳聳肩,「這一切都很自然。」

  「那他綁架她幹什麼?幹什麼?她好好地躺在醫院裡,有醫生看護。縱然不是經常,但也是定期來探視她,六年來一切都讓他滿意。即便假定她是他的女兒,他把她弄出醫院幹什麼?何況還是困難重重。只是別對我講那種傷感的故事,什麼這些年來他備受折磨,不能同自己疼愛的惟一的女兒生活在一個家庭裡,現在這種痛苦變得不堪忍受,所以決定綁架她等等。這種胡話我連聽都不想聽。孩子們實際上是孤兒,父親死了,加利娜·捷列辛娜只是個形式上的母親,她應該喪失了行為能力,因為她對過去的生活和自己的孩子什麼都記不起來,更不能關心他們,因為她自己就是個重殘病人。娜塔莎還不到18歲,完全可以合法地沒有任何麻煩地收她為義女,或者辦理監護手續,借用法律程序把她接到自己的家裡去,根本不用傷腦筋,也用不著殺人和綁架等一切恐怖手段。」

  「哼,照你看來都很簡單,」上校哼了一聲,「而姐姐伊利娜呢?萬一她反對一個外人收養娜塔莎為義女呢?」

  「有意思,既然他不同伊拉往來,他怎麼會知道伊拉反對呢?她從來沒有見過他。」

  「也對。這麼說,你不想聽傷感故事。好吧,那請說說你的看法。」

  「不知道,」娜斯佳痛苦地歎口氣,「我什麼都不知道,維克多·阿列克謝耶維奇。腦子裡一片空白,亂成一鍋粥了。」

  「你剛才好像說有三點結論。」「小圓麵包」提醒她,「可是我只聽了兩點,第三點在哪裡?」

  「只要你不笑話,」她哀求道,「我有個非常奇怪的想法。」

  「是嗎?一想到死屍一具接一具倒下,哪能笑得起來,哭還差不多。你還有什麼?」

  「我想,也許,這個『薩沙叔叔』大概什麼事也沒有幹?」

  「怎麼會呢?」上校皺起眉頭說,「說真的,你有什麼意見?」

  「我指的是,他多年前確實同加利娜·捷列辛娜在阿尼斯科維茨的家裡約會過,加利娜的孩子中有一個,也許有兩個或者三個是他的。除了伊利娜,自然,因為他對伊利娜從來不關心。而且,這個『薩沙叔叔』確實到醫院去看孩子們,確實有時也到殘疾人療養院去問問自己前情人的身體狀況。他也確實在阿尼斯科維茨死前不久到她的家裡去過。但是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是嗎?他們早就認識,他的牽連到此為止,其他的他什麼也沒有幹。所有這些謀殺和綁架娜塔莎·捷列辛娜完全是其他人所為。」

  「換句話說,」戈爾捷耶夫的聲音變得嚴肅而乾巴,「你是想說,三個星期以來我們的尋找根本不對頭?第一種說法,我同意,十分顯然,當罪犯殺害擁有大量收藏品的女房主時,應該飛快地去檢驗搶劫的可能性。我們把許多時間耗費在檢驗這種說法上——所有的東西全部被證明是真品,不能為此指責我們。但是隨後我們又抓住探望捷列辛家的醫生不放,我們為此耗費了大量精力和時間,我們差一點失去多岑科——不是嗎?你想說全都錯了?我們一切都從頭開始嗎?」

  娜斯佳一言不發,她沒有什麼好回答的。處長說得對,他一貫正確。她同意他的意見,卻有某種因素妨礙她點頭。不能依靠組織得很好的團夥來解決個人問題。可是,這個團夥組織得很好,不引人懷疑,所有的謀殺都完成得極其利落。這個組織得很好的團夥的頭頭竟是那個醫生,這可能嗎?從純理論上看有可能。然而實際上呢?這個犯罪團夥的領導人應該是一個富有的人,非常非常富有,因為他雇人幹事,特別是雇他們幹謀殺這種勾當,必須付錢。

  那位去醫院看望孩子們,去殘疾人療養院看望加利娜的叔叔,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他像個犯罪團夥的首領嗎?令人難以置信。這種人沒有保鏢不會出行。可是無論馬爾法小姐,還是阿列夫金娜·梅利科娃都沒有片言隻語提及奇怪的探視者哪怕有一個人陪同過。一次也沒有見過他坐著車來。像他這樣的黑手黨的「大腕」也靠自己的兩條腿走路嗎?幻想小說中有這樣一個情節。但是無論如何,這個「薩沙叔叔」無疑同捷列辛一家有關係,可是一個孩子被綁架了。只有他才能回答「為什麼」這個問題。為什麼是娜塔莎而不是巴甫裡克,也不是奧莉婭,恰恰是娜塔莎呢?僅僅是因為她能夠準確無誤地認出他來?那乾脆把她殺掉算了,這究竟是為什麼?

  「不,維克多·阿列克謝耶維奇。」娜斯佳慢條斯理地說,「一切都不是無緣無故的。這個『薩沙叔叔』是整個事件中最重要的環節。哪怕他一個人也沒殺,也必須找到他,他同這個案子大有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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