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我們見到人的危險處境,為什麼眼看著他自殺?應當及時制止,否則我們的活動還有什麼意義。並且我們組織的宗旨就是『防止不幸』。很動聽,是吧?我們警察也認為預防犯罪勝於揭露犯罪。是的,患者為他們賺到了錢,但這是他們心甘情願的——首先是出於感激,其次是懷有基金會的理想,要盡力投入慈善事業,為世界上更多的人得到危機中心的幫助。固若金湯,尤拉,我們找不到任何漏洞。因為我們抓不住要害,找不出某些富裕的人陷入困境是他們基金會或中心故意所為的證據。

  「這些患者的周圍屍橫遍地,忠實的妻子卻被丈夫拋棄了,子女墮落成了罪犯和吸毒者,他們被驅逐出工作崗位,但是這一切,我們發現卻和基金會糾纏不清。所以前景暗淡。我們能欺騙烏蘭諾夫,把假造的帶子偷偷塞進錄像機,迫使他講出——而事實上,報上的文章不是一個人花錢登載的,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他們。送給瑪格麗特西裝的不是盧托夫,而是另外一個人。

  「伊拉的未婚夫又簡直是神話人物,斯塔索夫在莫斯科的任何一個銀行都找不到他的蹤影,即使找到了,又能有什麼用?追求漂亮年輕的女性,把心交給她,向她求婚,這難道違法嗎?認錯人也算犯罪嗎?而他與基金會或中心的某個人偶然認識,這也不能構成刑事犯罪。羅列的間接罪證,證明不了什麼。法庭對這種刑事案件會用破抹布擦掉。我和你,尤拉,永遠也破不了這個案子了。如果,當然嘍,偶然性是不會幫我們的忙的,惟一我們掌握的就只有盧托夫了,但我們能出示他的什麼罪證呢?和節目主持人烏蘭諾夫結識,然後,後者主動來尋求幫助——憑這不能坐牢。以記者的身份出現在塔姬雅娜面前,又能說明什麼?他會說,在報上看到許多文章謾駡他喜歡的名作家,就征得中心的同意,在不幸尚未發生時援助她。

  「為什麼假冒記者?為什麼不呢?他是演員,職業演員,他認為在跟女作家交往時這個職業更容易讓人接受——因為他想引起她的注意。他還能怎麼和她認識呢?噢,尤拉,當你費盡全力破一件案子,日以繼夜地奔忙,『絞盡腦汁』,直到理清頭緒。理清頭緒,結果又是一場空,沒有確鑿證據,一個罪犯也沒上鉤。假如我們能找到殺死安德烈、邦達連科、尤麗婭、伊涅薩或季姆的殺手,我們就能振作起來,但他們卻跟中心有了瓜葛。哪怕抓到一個罪犯也好啊!你笑什麼,尤拉?在想美事吧。」

  「娜斯佳,你想要我賣給你一個絕妙的主意嗎?那麼你的夢想會成為現實。」

  他有點像開玩笑,但眼神卻透著嚴峻。娜斯佳慢慢把手放在桌上。探討這個她都覺得可怕,因為瞭解她的老朋友,老同事,尤拉,能準確無誤地猜出她的心思。

  「尤拉,不行,」她堅決地說,「快把這個念頭打消。」

  「你怎麼了,娜斯佳?我們會很順手的,連根毫毛都傷不著。」

  「說了,不行。千萬要那麼做,不然到死我們都不能原諒自己」。

  「算了吧,你,」尤拉失望地揮了揮手,「你總是在飛的時候把翅膀折斷。你今天脾氣很糟,不太討人喜歡,你去睡一覺,明天我們再談。」

  塔姬雅娜不慌不忙走出婦科診所,她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來這了。她步履艱難,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表情憂愁痛苦。坐地鐵下車,她又換乘公共汽車。汽車站離家很遠,塔姬雅娜慢慢走著,貪婪地呼吸著充滿溫暖的春天氣息的空氣。「新區的惟一優勢,」她想,「有害氣體比莫斯科中心少,雖然也能吸到一些。」快走到商店時,她更放慢了腳步,想是不是要買點東西回家。好像冰箱裡滿滿的,所有必備食品都有。但要是漏掉了什麼呢?偏偏又是某種好吃誘人的東西呢?懷孕期間,塔姬雅娜被突如其來的想吃到某種美味的渴望折磨著,一忽兒想吃海帶沙拉——雖然過去吃過兩次並不覺得可口;一忽兒——就像前不久——饞冰激淩饞得要命,平時她可對它敬而遠之。

  她走進商店,幾乎一下就看到了那個目光善良的記者。現在她記住了他的姓——盧托夫。他正在奶品部買酸奶和布丁。塔姬雅娜決定不跟他打招呼,就停在靠門口的櫃檯旁。

  「塔姬雅娜。」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培姬雅娜回轉身,禮貌地笑著。

  「您好。您又來看望母親?」

  「是呀。我常在她這過夜。真讓人感到驚奇,過去從沒在這碰到您。您還好吧?」

  「不太好,」她發愁地歎了口氣,「健康出了問題。」

  「您到底怎麼了?」他同情地說,「病情很嚴重嗎?」

  「我擔心出事。您知道嗎?我這樣年齡第一次生孩子是很危險的。況且又是超重,心臟不好。醫生囑咐我多加小心,情緒一旦稍有波動就會致命。簡而言之,重重厄運降臨到了我頭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好了,好了,塔姬雅娜,」盧托夫溫柔地安慰她,「別那麼說。順便問一句,您考沒考慮我的建議?」

  「我……您知道,我不知怎麼對這件事不太上心。我身體狀況很糟,全部心思又放在孩子身上。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您。」

  「看您說的哪的話,」他友善地微笑著,「您要原諒我才對。您處在這種狀況下,我還拿這些無聊的小事來煩您。您大概需要找一個好醫生吧?我可以幫忙,我在醫院有關係。」

  「噢,不,謝謝您,我有這樣的醫生。但即使他也說對我的心臟無能為力。我得加倍小心,不能鬧情緒,不能哭,不能神經質。反正不小心謹慎,就得死掉。」

  她迅速掉轉身,向出口走去。盧托夫沒有追上去。

  「我們有個好消息:塔姬雅娜面臨著失去孩子的危險。所以我們只需做點手腳,就能促成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

  「要是那樣,就不用費力了,靜等事態發展吧。」

  「假如沒有自然而然發生呢?突然她很頑強地順利分娩呢?醫生說她千萬不能激動,發神經,受到驚嚇。生活充滿了意外,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可能發生意外——驚嚇到她或使她心情不好。她的狀況會很糟,頭暈,心臟病發作。這時就會出現一個帶著注射器和藥的醫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盯住她。」

  「好呀,你還指手畫腳。頭不在,你覺得自己有權了?過兩天他回來就會對你發號施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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