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 |
一〇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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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斯塔索夫正在調查。在這種情況下人們要麼自殺,要麼酗酒,要麼進了修道院——而我是一個真正的俄羅斯女人——赤手空拳是打不倒我的。傷心哭泣之後我醒悟過來:我不能放棄寫作。於是又重新坐在電腦前。我的才思汩汩湧了出來。」 「天啊!報社記者都沖你來了,你怎麼把他們給得罪了?」 「我也莫名其妙。好像我沒同他們發生過口角。說句心裡話,不是所有記者都攻擊我是個十足的白癡。他們中有一個人建議我寫文章抨擊來挽回名聲。」 「那你?……」 「我謝絕了。我想不用說你也知道原因吧?」 「是的,我懂你的意思。你在想,他是真的同情你嗎?你懷疑這是報界通常玩弄的把戲——你要這麼寫,我們就唱反調;你要予以反駁,我們針鋒相對和你角逐。對吧?」 「誰知道呢?娜佳,都有可能。但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的確很可愛。他非常善良,富有同情心,會體貼人。他有一雙善良的眼睛。」 「啊哈,」娜斯佳喃喃地,「眼睛善良,卻是個禿子。」 她聲音很低,僅僅是不由自主地說出的。她回想起早上見到的盧托夫的照片。但不知為什麼塔姬雅娜突然神經繃緊,瞳仁內縮,嘴巴緊閉,收斂了笑容。 「你從哪兒知道的?」她生澀地問。 「知道什麼?」 「他是個禿子。」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問什麼?」 「你為什麼要提到這點?」 「我今天見到了盧托娃——就是去找過遇害巫師伊涅薩的那個女人。烏蘭諾夫使我遇到了麻煩,我想從他的熟人嘴裡套出些引人的細節,好在與他再談話時擊中他的要害。原來,盧托娃根本不認識他,烏蘭諾夫是到她的丈夫那兒做客,而不是找她——離婚後,她和丈夫仍住在一起。」 「我記得,」塔姬雅娜點點頭,「接著說。」 她的聲音冰冷乾澀。娜斯佳覺得她變得很陌生,甚至讓人感到不舒服。 「丹娘,放鬆一下,你不是在工作。」她說。 塔姬雅娜深深歎口氣,皺緊眉頭,把頭一甩,面部和緩下來,嘴角又掛上了笑容。 「對不起,娜佳。是獵犬的那種條件反射使我這樣,往下講吧。」 「沒什麼可說的了。盧托娃對我抱怨她的生活,抱怨她無法擺脫丈夫的魅力。簡短地說,一切都同伊涅薩的筆記和你講給我的一般無二。她還說不能丟掉他的照片,就一直帶在身邊。她給我看了這個大名鼎鼎的訓罵她、貶低她的盧托夫的照片。他的確很有魅力。並且不屬那種男性的魅力,而是個性的魅力——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無法抗拒。你會不由自主地信賴他,隨他到天涯海角,心甘情願討他的歡心。照片上他都能給人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你想,現實中他能是什麼樣?」 「我能想像得出,」塔姬雅娜若有所思,「怎麼,他是個禿子?」 「千真萬確。像一顆檯球。」 「他是幹什麼的?」 「盧托娃說他當過跑龍套的演員,後來不幹了。現在幹什麼她也不知道。」 「妙極了。我瞧你沒煙抽都快打蔫了。抽支煙吧,別受罪了。」 「不用,我還頂得住,」娜斯佳有點窘迫,「在你這兒我就不吸了。」 「我們到敞廊坐一坐,天很暖和。走吧,娜斯佳。你吸你的煙,我給你說點趣事。」 塔姬雅娜朝廚房一努嘴,娜斯佳明白,她不想讓伊拉聽到他們的談話——廚房和客廳之間沒有門,伊拉賭了五分鐘氣後,早已從房間裡出來,在灶台邊忙活起來。 她們來到寬敞的玻璃敞廊。這兒放著三把椅子和一張不大的橢圓形藤桌。塔姬雅娜卷起百葉窗,推開一扇窗戶。 「你可以安心地吸煙了。煙灰缸在窗臺上。我先告訴你一個事實,那個記者的確是個禿子。客觀說,他是很有魅力,使人禁不住信賴他,只可惜他叫什麼我不知道,沒有特意問過。我不想更多瞭解他,想趁早離他遠遠的。不過他給我說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什麼事?」 「他建議我過一種全新的生活——不再受委屈,不再任人踐踏……諸如此類的話。不知怎麼我起初沒有聽進去——說實話,我沒注意他說的。當時我思緒紛亂。現在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把所有詆毀我的文章拿來給我看,建議我寫文章反駁。今天早晨他又強調另一種生活不會欺騙我、拋棄我。欺騙和拋棄!這跟那些文章有何相干?現在我明白了,他什麼都知道。」 「老天啊,他知道些什麼?」娜斯佳迫不及待,痙攣地抖著煙灰,「快告訴我。」 「他知道伊拉準備結婚,很快會離開我們;知道我和斯塔索夫正處於危險時期——莉麗婭耍脾氣,因為即將出生的孩子會奪去父親對她的愛;斯塔索夫於是決定帶她去南方——瑪格麗特也陪同前往,因為莉麗婭請求父親,而斯塔索夫又無法拒絕女兒。更甚的是還有人傳話說,斯塔索夫並不是和哭鬧的莉麗婭待了一整夜,而是去了俄羅斯電影圈一流美女之一瑪格麗特的公司所屬飯店。你贊同吧?我的處境很不妙。而這個記者全都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的呢?」 「等等,丹娘,我一點也不明白。莉麗婭的事是真的嗎?」 「沒錯。這有什麼可奇怪的?這是孩子們的天性:每三個孩子中就會有兩個對新出生的弟弟妹妹做出這樣的反應。對此應當有心理準備,特別是不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孩子。」 「斯塔索夫和瑪格麗特之間呢?」 「是杜撰。高明的捏造。要不是我的話,這篇謊話會天衣無縫。有的人被懷疑折磨得痛苦萬狀,精神崩潰,卻從不把話挑明。更糟的是,他們寧願相信第一個帶來壞消息的隨便什麼人,也不願相信壞消息誹謗的當事人。幸好,我不是這種人。我向來什麼也不相信。我會找證據弄清真相——大概這是職業特點。因此我沒怎麼煩心,就直接問斯塔索夫,他是否在某個時間、地點和某個女士約會。結果很快弄清這是捏造——有人想要我們發生爭執。」 「是誰?」 「不知道。」 「你怎麼能不知道?誰跟你說的?」 「伊拉的未婚夫。不是對我說的,是說給伊拉的。後來她義憤填膺地告訴了我。我覺得這個海底來客只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他對此並不感興趣,他只是在完成任務。」 娜斯佳從塔姬雅娜的肩上望著灰暗的天空,默默地吸著煙。 「這一切是多麼相似,」她最後低聲說,「多麼相似呀。你周圍營造了一種使你不堪忍受的生活氣氛。周圍的世界在崩潰,昨日看是充滿希望、堅實不破的一切,今日卻是脆弱易破、虛假不實的。而恰恰在這時,你身邊出現了一個目光善良,笑態可掬的富有魅力的男子,他向你伸出了援助之手。現在該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了。從前有一個天分很高、事業成功的記者,雖說不是十分正派,但這不妨礙什麼。他愛他的妻子,愛他的事業,可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這美好的一切開始在眼前崩塌……」 鮑裡斯最終沒能躲過流感。即使在嚴肅場合見到他,你也會忍俊不禁。他的鼻子被手帕揩得又紅又腫,嗓子沙啞,聽上去假假的,顯得有些惡聲惡氣。他不能去醫院,因為在內務部和總檢察院備了檔的國家杜馬議員被殺案歸他管轄。也就是說按照法律,任何人都無權禁止生病,但是上司的白眼、不滿,卻是受法律保障的。 他又坐在了戈爾傑耶夫上校的辦公室裡,但這次他不是主動上門,而是受到了上校的強烈邀請。 「鮑裡斯,該行動了,」上校在電話裡不容人回絕地說,「我脫不開身,勞你大駕,帶著你的病軀來彼得羅夫卡一趟。向我們的老上司彙報一下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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