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八三


  而我呢,對客人十分粗魯,是她讓我得到應有的懲罰。我是如何得出是托米林娜教給別人這個結論的呢?首先,不是所有的人,而是我,烏蘭諾夫·亞歷山大。其次,所有她說的都是公正的、正確的,而我的問題和反駁則是具有挑釁性的,是愚蠢的,沒有分寸的。如果海伊娜這樣寫:「烏蘭諾夫愛擺架子,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公開和他對抗。」我倒可以理解。這至少還不失為公平,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可她卻由於自己的愚蠢而使得文章的語氣和風格駭人聽聞、不成體統。讓我覺得自己對不起托米林娜。她這是從何而知?難道僅僅是因為她說了關於電影腳本的事?可這是多羅甘讓她說的,他事先也給我講過。其實,他為這些話還付了錢,只是付給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所以可憐的女作家完全是無享受害者。

  不過,上帝保佑!這段公開、強行把客人扒光的醜惡歷史終於就要結束了。盧托夫已經請求我為「危機中心」構思節目了。這將是我的節目,我的「孩子」,我會按我的想法做這個節日,而不去考慮錢的因素。對一個搞創作的人來說,還有什麼能比有機會表現自己,同時又不用考慮掙多少錢,不必低二下四地去求那些有錢的贊助商,看他們的臉色,好讓自己的「自我表現」能換取更多的利潤更幸福的事呢?

  維卡對海伊娜的文章表現得異常激烈。她,我說過,看過這個節目,而且還是托米林挪的崇拜者,這樣的表現我可是頭一次見到。我不知道,我的妻子還喜歡偵探片呢!不過,維卡自己也承認,她是不久前,大概是一兩個月前吧,才開始看托米林娜的書的,其實我知道,並不是維卡喜歡看,而是她的情人。這一點並不難知道。

  「薩沙,你應該給托米林娜打個電話,向她道歉。」我的前妻宣佈。

  「為什麼?難道說文章是我寫的?」

  「你的表現就讓人覺得這篇卑鄙的誹謗文章是你寫的。你需要找一個製造醜聞的人,現在你找著了。你以為我是瞎子,什麼也看不見?自從維佳和奧克桑娜死後,我就發現你像變了個人似的。起初我以為是他們的死對你造成的打擊。現在我才明白,你不過是處理不好你個人的事。算了,這都是你自己的事,但是這跟你請來做節目的客人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憑什麼要為你心裡的騷亂而痛苦呢?你給自己找了個情人,她等著給你生孩子,你就打算和我離婚。結果讓一個受人尊敬的、一個能幹的女人遭人唾棄。你不覺得慚愧嗎?」

  「不,我不慚愧。」我平靜地回答,儘管我知道我是在撒謊。是,我是慚愧,那又怎麼了?

  這番談話是在很晚的時候進行的。我回到家(可笑,我還要稱這裡為自己的家多久?大概不會很久了。)大約在10點左右,維卡幾乎11點才進家,進門就開始談文章的事。我知道,她准是受了什麼刺激,回來朝我身上撒氣。「也許是情人不行,沒能滿足她的需要。」我幸災樂禍地想。

  向維卡聲明我並不感到慚愧後,我便開始示威性地把客廳的沙發拉開,離婚後我一直睡沙發。我這是暗示她我累了,我想一個人呆著。但維卡並不想明白我再明顯不過的暗示,接著說:「薩沙,我知道,你不再愛我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你應該拒絕我說的每一句話。讓我們平心靜氣地談一談。」她提出了建議。

  我頗具氣勢地拉開沙發,「砰」的一聲坐下,手和腳叉得老開。「好吧,又要預言什麼了,預言家?」我傲慢地表示同意。

  維卡把委屈吞進肚裡,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是的,偉大的東西——內疚感!人們都怎麼了?

  「我知道你們以前是怎麼掙錢的。我什麼都知道,薩沙。奧克桑娜全都告訴我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整個人陡然精神起來,仿佛面對一個危險人物。她想幹什麼?想敲詐我嗎?真可笑!

  「如果你不和我離婚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向你坦白,我什麼都知道。儘管你很卑鄙,但我非常愛你,不想你在我面前覺得慚愧。讓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更好。因為如果你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卻還依然愛你的話,你可能就不會再尊敬我了。這種感情很複雜,薩沙……我很看重你的態度,我非常珍視你的愛,為此我一直沉默。我無法讓自己不再愛你,我也曾經阻止自己愛你,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愛你。是的,所有的人都想盡辦法掙錢,因為每個人都需要錢,但你至少別殺誰、別搶誰呀!我對這都裝做沒看見。當大夥們一個個死去,你又突然改變節目的色調後,我明白,這件肮髒的事該結束了。你在製造醜聞中賺錢,這至少也是很可恥的。而現在又有另一件肮髒的事。我打算向這一切妥協,只因為我愛你。你懂我的意思嗎?」

  「很困難。」我透過牙縫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已經被她那赤裸裸的恬不知恥氣蒙了。她愛我,她至今還愛著我,她對一切都視而不見,不想影響我們的愛,同時自己卻與情夫上床,還雇殺手除掉我,好把這些「髒錢」,還有用這些錢買來的東西拱手送給新丈夫!她是多麼的巧言令色啊!我怎麼這麼不瞭解自己的妻子呢?

  「我再重複一遍,好讓你更容易明白我,」她用一種耐心的老師給一個差生講解勾股定理的口氣說,「我知道,所有這些公眾媒體都是為了錢而工作,而不是為了傳播信息。當這與電視,與你,烏蘭諾夫·亞歷山大有關係時,我都忍住了,因為我愛你,但我並不愛海伊娜,我不瞭解她,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就想讓你回答我一句:她為什麼要寫這個?」

  我聳了聳肩:「我沒看出第一個論點和第二個有什麼聯繫。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要寫這個呢?她想寫,就寫了。就這麼多。可能是她,托米林娜自己喜歡。」

  「薩沙,別裝傻了,」她生氣地說,「你很清楚,是有人付錢給她讓她寫的。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別再胡思亂想了!」我發火了,「沒有人為任何人付錢,只不過是某家報紙需要侮辱性的材料,因為人們喜歡讀。報紙需要暢銷,為達到這個目的,他們會採取任何手段,托米林娜是何許人,需要給寫她的材料付錢?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作家,像她那樣的人有成千上萬。」

  「可你的客人中一個報界的也沒有。你說得對,托米林娜跟別人沒什麼區別,你節目中有生意人、影視界的,有醫生、政客……什麼人沒有?他們在屏幕上看起來比托米林娜也好不到哪兒去,可為什麼偏偏往她身上潑髒水呢?為什麼?薩沙?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因為,通常他們手頭總有一些用來寫刻薄文章的材料,可這次沒發生什麼事,於是就開始亂翻一氣,這不,《索面朝天》就映入眼簾了。我就搞不懂,你幹嗎這麼關心這事?你怎麼了,跟她認識?嘮叨一晚上,你也不嫌煩!」

  「因為我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海伊娜記者。沒有,你懂嗎?這純屬無稽之談。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有人要在報紙上侮辱我的丈夫,卻署以筆名。薩沙,我好害怕。」

  「我已經不是你丈夫。」我脫口說出了腦子裡跳出的第一句話。

  可維卡並沒有為我的這句反駁而感到不好意思。她頑強地朝她眼前的目標走,但是,很遺憾,我並沒有看到這個目標,雖然我極力在看。

  「這沒什麼區別。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而且現在暫時也還住在一個屋簷下。你有什麼不好的事,也關係到我。如果現在有持槍歹徒入室搶劫,他們又不會調查清楚我們辦離婚手續沒有。」

  我詫異地看著她。「你胡說八道什麼呀!哪有什麼歹徒?他們為什麼要搶我的錢?你明白你在做什麼嗎?維克多利亞?」

  「是的!」她大叫起來,「我清楚得很!反倒是你,我看是不清楚!你拿著安德烈耶夫從別人那兒弄來的錢,你以為,人家還會為此而狂熱地愛你嗎?你以為大家都認為這是理所肖然的,都像我一樣視而不見嗎?我就不明白,為什麼經過這事你還能活著。我不吭聲是因為我愛你,可他們,他們為什麼也默不作聲,不去惹你?我每天都在惶恐中等待,不知道你會發生什麼事。而且我相信,維佳和奧克桑娜正是為此而喪的命。而你——就是下一個。」

  「小聲點,小聲點,」我平靜地說,「鄰居們都聽見了,把聲音放低些。好,我是下一個,然後怎麼樣?這跟寫托米林娜的文章有什麼瓜葛?」

  「你還不明白?」維卡壓低了聲音,不過還是慷慨激昂的,「文章其實並不是寫托米林娜的,而是寫你,把你好好地收拾了一頓,托米林娜只是作為證據而已。他們的根本目的是針對你。而且他們手底下有一個好作家,他們跟他也開了個玩笑,只是他忍住了。你聽一下我對這事的看法:安德烈耶夫活著的時候,他們不敢惹你,因為維克多有對付他們的武器。他知道怎麼跟他們說話,否則,他們就不會付給他錢了,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污點,或者是對他心存感激。你知道嗎?安德烈耶夫以前在克格勃和俄安全委員會工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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