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八〇


  「好了,躺下睡覺吧,已經很晚了。別忘了給薩沙打個電話。」

  當然了,她會打電話的,會向哥哥和他迷人的妻子達申卡表示祝賀的,她還要吃自己做的很簡單的二明治,洗個澡,然後躺下睡覺。不能說生活中一切都美好,但有難題和麻煩也很普通、很正常。列什卡會回來,這是最主要的。其餘的一切都在其次。要學會區分生活中主要和次要的東西,這才是真正的智慧。可為什麼人們都是在很晚的時候,在已經犯過或做過所有可以想像和難以想像的錯誤和蠢事之後,才能認識到這一點呢?

  弗拉季斯拉夫·斯塔索夫下班回家後,吃過晚飯,正準備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的第一個妻子馬格利特打來了電話。他一接完電話,就動作飛快地穿起了衣服。

  「出了什麼事?」塔姬雅娜看著正匆忙收拾的丈夫,有些不解地問。

  「莉麗婭有點奇怪,沖著牆不停地哭,出了什麼事也不講,麗達已經和她折騰了三個小時,也不管用,我到她們那裡去一下。」

  「當然,你去吧。」塔姬雅娜點點頭說。

  斯塔索夫第一次婚姻所生的女兒、十歲的莉麗婭是一個很安靜、懂事理的小姑娘,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讀書,而且是不加選擇地讀,幾乎從來不哭。歇斯底里地鬧騰三個小時(當然,如果馬格利特沒有習慣地加以誇張的話),在她來說簡直是不尋常到讓人害怕了。偵探工作的經驗告訴塔姬雅娜,或許是發生了某種最不愉快的事:性狂躁者驚嚇了她,而她又不好意思對大人講。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超出了人們的想像。如果周圍的人處置不當,馬上就會產生可怕的後果,比如心理挫傷和將來個人生活的扭曲。

  斯塔索夫自己也見過這樣的事情。塔姬雅娜知道一年半以前,他就和娜斯佳·卡敏斯卡婭一起調查過著名電影明星阿麗娜·瓦茲尼斯被害案。瓦茲尼斯的生活正是因為這樣一個專門誘騙、姦污那些不敢跟大人訴說自己恐懼的小女孩的惡棍而走上歧途的。送走了丈夫,她拿了一本書躺到床上,但思緒總是從書上的文字跑到公務上來,儘管嚴格地說公務已經結束了。她再不用去上班,並且可以放鬆一下了。但關於女巫師伊涅薩被害案的一些想法還是常常鑽到她腦子裡來。

  斯塔索夫在半夜兩點左右才回來,一副心緒不寧、氣咻咻的樣子。

  「你幹嗎還不睡覺?」他看見塔婭雅娜跟原來一樣拿著書躺著,於是問道。

  「在等你。莉麗婭到底怎麼了?」

  「真是荒唐透頂。」他一邊從頭上將毛衣和背心一古腦拽下來,一邊怒衝衝地說,「她楞是認為我和你生了兒子以後,就不會再喜歡她了。她的腦子裡從哪兒來的這些愚蠢的想法?她可是一個很理智的小姑娘,讀了那麼多的書。當初,她還希望我和你快點結婚,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塔姬雅娜笑了笑,「她比專業媒婆還要嚴厲,不停地跟我們絮叨,說什麼成年人應該成婚而生活在一起。」

  「就是啊,可現在她卻傷心了,說我將喜歡即將出生的兒子而忘掉她。我對她又是解釋,又是勸說,還做了保證。她倒是不哭了,但好像還是不相信我,也沒安靜下來。而麗特卡也火上澆油,整個一個沒腦子。」

  斯塔索夫爬上床,拽毯子蓋上,並且閉上了眼睛。

  「好了,塔紐莎,關燈睡覺吧,明天再說。」

  幾分鐘以後,就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弗拉季斯拉夫即使在激動不安和著急上火時也能很快入睡,而塔姬雅娜卻很長時間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下意識地把手放到肚子上,心裡想,如果她不是所有的時間都坐在家裡,對孩子是否會有害。已經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終於還是判定對孩子不會有害。人們常說,以適當的速度步行對孕婦是有益的。

  一早,上班去的斯塔索夫剛走,伊拉奇卡就說:

  「塔姬雅娜,我全準備好了,有午飯和晚飯。沒我你能應付過來嗎?」

  「應付得了,這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塔姬雅娜笑著說,「你是準備到什麼地方去吧?」

  「是啊。」伊琳娜簡短地回答道。她披上短大衣,拆開一隻裝著件新連襪褲的塑料袋。

  「去很久嗎?」

  「一整天吧。很晚才回來。丹,你瞧,這件連襪褲對這身白衣服來說是不是太暗了?」

  塔姬雅娜仔細瞧了瞧親戚那兩條繃著輕薄織物的修長的腿。

  「我看很好。喂,把裙子穿上。」

  伊拉從櫃子裡拽出一條雪白的薄皮裙,穿上了。

  「挺合適,」塔姬雅娜點點頭,「你打算和誰過一天呀?是個新的追求者嗎?」

  「得,他還沒那麼新,您認識他已經一星期了。」

  「是嘛,這可真的不短了,」塔姬雅挪搖著頭說,「他怎麼能直到現在都沒有招你厭煩呀?」

  「我自己也不知道,」伊拉誇張地歎了口氣,「您看,這條綠圍巾配這套白衣服合適嗎?要不還是這條豔粉的好?」

  「伊拉奇卡,別逗我了,隨便哪條都行。」

  這邊伊拉在忙活著準備赴約,那邊塔姬雅娜靜靜坐在餐桌旁,不去打擾如此莊重的過程。伊拉在塔姬雅娜臉上親了一下,告了別,對午飯和晚飯最後又叮囑了一遍後,飛快地跑出門去。塔姬雅娜也悄悄地收拾著準備出門,她始終弄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在促使她出門的,但她一直都為英娜·帕施科娃被殺案毫無進展而感到很不痛快。為此她應做些什麼。說句實話,她也不知道究竟該做些什麼。

  走出家門,她不慌不忙地朝地鐵走去,儘管這段路很遠。離車站太遠是新建住宅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不過今天塔姬雅娜並沒為此而惱火,春日溫暖的陽光令她心情舒暢,況且,伊拉奇卡終於找到了心上人,她也從此有了自己的牛活。每次想到一個姑娘家整天為親戚家忙忙叨叨做家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沒有人追求,甚至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塔姬雅娜就感到很不自在,很不輕鬆。

  她在「盧比揚卡」站下了車,沿米亞尼茨卡婭街朝花園環形道走去。這就是女魔法師伊涅薩,也就是英娜·帕施科娃,曾經住過的那棟樓,她曾在那裡接待她的顧客,最後被人殺害。樓門上的金屬護板上有一些小按鈕,以前可能是門鈴,不過早就壞了。塔姬雅娜不清楚,她為什麼要到這裡來,進大門的時候,她不經意地朝信箱瞟了一眼,突然發現牆上貼著一張啟事,上面用手寫體寫道:「誰丟了鑰匙,請來14號房找。」

  「我就去這家,」她想道,「如果一個人拾到一把地下掉的鑰匙,不是把它扔在原地,而是拿回家,隨後又不嫌麻煩地貼出啟事來,那麼找這人准沒錯。因為他不像我們城裡大多數人那樣對周圍的事漠不關心,而是希望對自己的鄰居多少有些瞭解。」

  14號住宅的門開了,出來一位圓臉老太太,面容很慈善,接著傳出尖細的小孩聲音。很明顯,女主人是一位老奶奶,在家照顧孫子。

  「您找誰?」老太太疑惑地皺起了眉。

  「我是為鑰匙而來。」

  「終於有人來找鑰匙了!要不它就一直放在我這兒,沒一個人問。喏,給你。」

  老太太笑起來,遞給塔姬雅娜掛在鑰匙環上的兩把鑰匙。

  「是您的?」

  「對不起,」塔姬雅娜接過鑰匙說道,「我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我確實對這串鑰匙感興趣,不過它不是我的。」

  「是這樣啊!」老太太的臉立馬拉了下來,「那把鑰匙還給我。快點呀,看著我幹嗎?要是大家都來要的話,我們這個樓裡還不被偷光了。看著你蠻體面一個人,竟然幹這樣的事,不覺得羞恥嗎?快把鑰匙還給我,否則我要報警了!」

  「不必了,我就是警察局的。這是我的證件。我負責調查您的鄰居被殺一案。」

  「哦,天哪!」

  老太太嚇得連忙往後退,一直退到門廳裡,用一隻手捂住嘴。

  「實在對不起!上帝保佑,我這老糊塗都說了些什麼呀!您役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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