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七〇


  「去赴約會了。」塔姬雅娜笑了笑,「她剛認識了一個什麼人。真是謝天謝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整天給我做家務,這叫什麼事。如果伊拉奇卡能談起什麼戀愛來,我只會替她高興。」

  「原來是這樣。那我介紹的那個人怎麼辦?」娜斯佳有些不高興,「我們的米沙·多岑科是那麼好的小夥子,可你連看都不著就給拒絕了,你得把可愛的親戚交到好人手中,而不能逮誰是誰。」

  塔姬雅娜笑了,愉快地揮了揮手。

  「你算了吧,她已是成年人了,自己能料理好的。你餓了吧?」

  「是餓了,但沒必要把它當回事。我可以順手抓點什麼吃,比如三明治之類的東西。」

  「幹嗎要吃這些供奉用的東西。」娜斯佳笑了笑,「冰箱裡東西有的是,足可以做三道菜了。」

  娜斯佳留意自己,她發現,現在她又有食欲了。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想到食物時就帶著一種溫情,而不像近幾個月以來那樣厭食。「得,看來我真的是個道德畸形兒。」她悲哀地想,「昨天季姆卡·紮哈洛夫在我的眼前被殺了,可我現在還在想食物。但從另一方面說,未發生這事時,我卻什麼都不想,只想一些個人的痛苦。像嚼口香糖似的,就那麼一塊反反復複地嚼個沒完,在沙土上建構起世界悲劇,然後就一天天從早到晚看這齣戲。但發生在昨天的真實悲劇震動了我。我甚至應該感謝列什卡,說得好聽一些,感謝他將我流放了,我完全是罪有應得,所以一點也不冤屈。沒關係,我會改好的。我全明白了,仿佛復活了,好像頭腦也好使多了。至於食欲,也沒什麼,是正常機體對饑餓的一種正常的反應,僅此而已。我不會為此而害羞的。」

  「娜斯秋莎,我想同你談談烏蘭諾夫。你看星期五的節目了嗎?」

  「當然看了,你不是事先提醒我了嗎?對不起,我沒給你打電話,一直沒空。」

  「這得請你原諒我,我也沒抽出空兒。你覺得節目怎麼樣?」

  「我很喜歡。」娜斯佳謹慎地回答說,「不管怎麼說,和我近幾周所看的不太一樣。是烏蘭諾夫改變了策略嗎?」

  「不是。」塔姬雅娜笑了起來,「我略施小計騙了他一下。他和我認識的時候,我裝得像一個大笨蛋。於是他就放鬆了,這個蠢貨。無論如何,他的那套把戲我了如指掌。他們無非是把嘉賓請來,請他喝茶或咖啡,向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再竭力讚頌烏蘭諾夫,說他如何出色、如何善良,如何熱愛自己電視熒屏上的交談者。然後是烏蘭諾夫先生本人出場,與嘉賓進行一場友好溫和的上流社會式的談話,小心探摸嘉賓的各種弱點,也就是那樣一些話題,討論那類話題能使嘉賓的樣子顯得如果不是最糟糕,那至少也不是最好。到後來被搬上直播節日的恰恰就是討論此類話題的鏡頭。

  「他的欄目組裡有一位超級化妝師。起初我費了很大勁兒也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她,後來才想起來:是在一本雜誌上讀到一篇關於美容師大賽的文章,那上邊登了這位化妝師的照片。她差一點沒拿到歐洲賽區第一名。這樣,他們把嘉賓弄得非常漂亮,這也是這齣戲——如你願意的話——也可以稱之為圈套的一部分。一切都是那麼原始,那麼簡單,就像一把草耙一樣。至於亞歷山大·尤裡耶維奇本人,我可以跟你講兩點。第一,他對離婚以及離異夫婦之間的關係這類話題很關心。第二,他正處在巨大變化的關頭,而且是令人愉快的變化。如果把第一點和第二點結合起來,可以推斷出,他正準備離婚,並且要同一個深愛著的女人開始新的婚姻。對此你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任何消息。可你怎麼會斷定將會有變化發生呢?」

  「在節目播出之後,他誇獎了我並向我道了謝。你明白嗎?而我本來以為他會怒不可遏的,可他沒有,根本連發火的跡象也沒有,還咧開大嘴嘿嘿笑,最後吻了我的手。我當著全體觀眾的面破壞了他的形象,他本應有所反應才是。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說,對明天的節日將會怎樣,他根本無所謂。他不會再在這個欄目工作了。因此,讓什麼主持人形象、節目本身的形象,統統見鬼去吧,反正都一樣,這個節目他烏蘭諾夫再不需要了。他面前一定有更加美好的前程在等待著他,只是這一前程與『素面朝天』已經毫無關係了。」

  「明白了,」娜斯佳若有所思地拉著長聲說,「這確實挺有趣。你說他還微笑著吻了你的手?」

  「可不麼。還說了好多奉承話。」

  「居然會這樣……不知怎麼我從沒見過他有好心情。和我打交道時,他總是很壓抑、很凶、很尖酸,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個心腸善良之輩。顯然,在他的生活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搞不清我究竟有沒有必要來調查一下這件事。米沙·多岑科正在電視人圈子裡深入挖掘,可安德列耶夫和邦達連科被殺案的動機還是沒搞清。或許,我死抓住這個烏蘭諾夫也是白費勁兒?當然,我對他沒有一點好感,但這卻不足以成為懷疑他犯有任何死罪的理由。」

  塔姬婭娜一聲沒吭,只是默默用手指來回撚著一根芹菜,一片片往下咬芹菜葉子。房間裡一陣怡然的安靜,只有她們兩人,既聽不到伊拉奇卡清脆得像小鳥唱歌一樣的聲音,也聽不到斯塔索夫宏亮的大嗓門。娜斯佳在這一瞬間感到超脫了一切,帶著一種欣慰沉迷在這軟綿綿充滿舒適家庭氣息的安寧之中。

  「娜斯秋莎,咱們可不可以訂一個偵查犯罪案協定?」塔姬雅娜突然問。

  「訂破案協定?可以啊,訂吧。」

  「根據你調查的情況,烏蘭諾夫有沒有在哪裡與一個叫盧托娃·瓦連金娜·彼得羅芙娜的女公民打過交道?」

  娜斯嘉皺起眉頭,把電視臺工作人員被殺案中的所有人,哪怕是僅出現過一次的人的姓名都回想了一遍,最後回答說:

  「不記得這個人。你需要找她嗎?」

  「需要。你還記得女巫師伊涅薩被殺案嗎?」

  「記得,通報上提過,但是我們沒有參與偵破。」

  「這我知道。」塔姬雅娜點了點頭,「這件案子按照屬地原則來偵破,正好歸我管。」

  「會有這麼巧?」娜斯佳很驚訝,「那你對這個巫師的材料研究得怎麼樣?費了很大勁兒吧?」

  「別提了。」塔姬雅娜歎了口氣,「她有過許多主顧,可就是沒留下一點記錄。當然,記錄是有的,而且非常詳細,但卻連一個名字也沒有。這女巫有一種特別有趣的小把戲,她親自給每個主顧起名字,一個很特殊的名字,就像去教堂洗禮時一樣,你懂嗎?她就這樣跟人說:您在我這裡不再是伊萬·伊萬諾維奇,而是費奧菲拉克特,這將是您與至高無上神力世界進行交流的名字。而她就用此類新名字做記錄。當中一些人我們已經確定了,其中就有盧托娃。說實在的,我之所以同意參加烏蘭諾夫的節目,正是為了這個原因。我想親眼見見他,和他認識一下。對了,為防萬一我得提醒你,對烏蘭諾夫來說,我不是警探,只不過是個作家,記住了嗎?」

  「那盧托娃是什麼人?她是幹什麼的?」

  「是一個幼兒教師。前不久剛和丈夫離婚。可以推測,她在和烏蘭諾夫談戀愛,而他同樣也終於決定要和自己妻子離婚了。但這僅僅能解釋通我所見事情的一半。」

  「是的,」娜斯佳也這麼認為,「令人費解的是,他從這次新的婚姻中能得到什麼樣的燦爛前程呢?既然他決定離開這個欄目,那麼他會到哪兒去呢?如果他與一個百萬富婆結婚,我還可以理解,可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幼兒教師……你是對的,確實無法解釋。我得和他妻子談談。她找過女巫?她有什麼痛苦?」

  「她擺脫不了她的丈夫。」

  「怎麼會呢?」娜斯佳有點糊塗了,「你不是說她和丈夫離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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