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五三


  「沒有我不能做的事,」她說道,「因為我是個偵探,而且在我調查的案子裡,有一件就是英挪·帕施科娃兇殺案。」

  「兇殺案?」戈托夫齊茨打斷她道,「莫非她已經死了?」

  「她被人殺了。因此,如果我們不得不觸及使您不快的事,請您多包涵。至於您跟英娜有過一段戀情的事,我們認為已無需判定了。她生前曾跟大學裡的朋友說過這件事,而那些人又把這事告訴我了。」

  「您的話我不能相信。」戈托夫齊茨決絕地說。

  「為什麼?」

  「英娜是個守口如瓶的人。有關她的私事,她從未在任何時候跟任何人談過。更何況是有關自己的私情了。她甚至連一個真正的朋友也沒有。」

  「喏,您瞧,」塔姬雅娜溫和地笑了一笑道,「這麼說,您很瞭解她了,肯定也認真地研究過她的個性了。可您剛才還說您記不得她了。既然這樣,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事實業已判明,還是我們還得討論一番呢?」

  他沒說話,眼望天花板的某個地方。塔姬雅娜利用這段間隙,迅速掃視著廚房。廚房裡到處都是無人照管的痕跡。很難使人相信這裡會總是這麼亂,最有可能的是,廚房的打掃是隨著女主人的被殺而同時中斷的。至於說男人們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住所弄成這樣,那就只能使人驚奇了。男人們一旦把東西歸放到原地便以為萬事大吉了,而桌上的汙跡,爐臺上的殘渣和盤子上被油膩和髒東西搞得汙髒,他們就看不見了。更別提連地板都沒擦了。

  「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塔姬雅娜小聲叫了他一聲,「您在想什麼呢?」

  他把目光轉向她。

  「在想英娜,」戈托夫齊茨低聲回答道,「她死了,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是啊,您說得對,我和她是有過一段戀情。並不很久,也不很認真,是通常很輕鬆的那種愛,是一位主治醫生和一位實習大夫之間不要求對方任何什麼的那種愛。這和在科研導師和女研究生之間發生的那種愛並無二致,這種愛持續的時間,通常只和女研究生在導師指導下寫畢業論文的時間一樣長,而且,這種關係僅以一方的服從為特徵。」

  「並不很久,也不很認真,」塔姬雅娜在心裡自言自語道,「可是,早在實習開始前很久就已墮了胎,這,又當作何解釋呢?此外,還有,英娜想給您看她的畢業證書,她究竟想證實什麼?結論只能是二者居一:一是在跟您之前,她曾有過另一個情人;二是您和她的愛情至少持續了兩年半,而且,您和她的關係,也壓根不是什麼以主治醫生和實習醫生之間某一方的服從為特徵的。好吧,那我們就按順序來檢驗這兩種推斷好了。喏,我們這不已經開始了嗎。」

  「請告訴我,您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呢?」她問道。

  「很平常。從醫學院來了一些帶文憑的年輕大夫,可他們沒有經過醫療實習。實習實際上是學院教育的附加教學年。一年後老的走了,又來一批新的。我和英娜的認識沒有什麼不平常的。她長得很漂亮,所以我一下子就注意到她了。我們的愛發展得很快,她沒有任何猶豫就和我發生了關係,顯然,她已經習慣于來自男人的注意了,既未驚慌失措,也未眨一下眼。像她這樣的現代青年很普通,總有幾千幾萬吧。」

  「英娜沒有堅決要求把你們的關係搞得更加嚴肅一些嗎?」

  「您指什麼?」戈托夫齊茨不明其意地問。

  「喏,比方說,像結婚。」

  「可我已經結婚了呀!我又不想離婚。我們有孩子。況且,總的說來……」

  「總的說來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您,辦公室裡的浪漫愛情尚不足以成為離婚的理由。至少我和英娜就正是這麼認為的。」

  「這就是說,從她那方面來說,也不曾有過類似的願望了?」

  「根本就沒有過。」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堅決地說。

  「她是個很不錯的醫生嗎?」

  又是一陣沉默。戈托夫齊茨沉思起來,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指,手裡在不時擺弄著一隻圓珠筆。塔姬雅娜每過一會兒就不得不叫醒他。

  「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回答我的問題呀。」

  「什麼?」戈托夫齊茨慌窘地問道,「哦……是的……很難說,她是個怎樣的醫生,而後來又怎麼樣了。在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倒不失為一個很有才華的大學生,可她實踐經驗還太少,所以對她很難說得很確切。」

  「但她很有能力是嗎?」

  「這毫無疑問。她天賦很高。」

  「這指哪方面?」

  「噢覺。您是否知道,對於心理學家、心理分析學家和病態心理學家來說,什麼是他們工作中最重要的素質嗎?那就是嗅覺。因為從我們所收集到的所有事實和信息中,要把關鍵要素及線索——拽著這根線,你就可以最終弄明白,什麼使一個人痛苦,什麼在折磨一個人並妨礙他生活——挑出來,靠的是什麼,是嗅覺。尋找這種要素的醫學家有千千萬萬個,但只要有嗅覺,那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在百分之八十的情況之下,運用醫學會保證成功,但需花費許多時間,而嗅覺卻會即刻產生作用,並且萬無一失。」

  「而英娜就有這種嗅覺嗎?」

  「是的。當然了,她還不大善於運用它,她不敢信任它,而總是竭力想要更多地掌握醫學。她對科學和他人經驗的虔誠信仰已經到了十分可笑的地步。」

  「後來呢,」他聳聳肩說道,「我不知道。我們分手了,後來再沒見過。」

  「一次也沒見過?」

  「一次也沒見過。」戈托夫齊茨肯定地說,「我已經告訴過您了,這種愛情一旦共同工作結束它也就完了。」

  「這麼說您也就不知道她以後的命運了?」

  「是的。她是怎麼死的?」

  「由於失血過多。她是被人殘酷折磨、殘忍拷打了很長時間後給拋棄的。她在自己的家裡躺了差不多一晝夜,直到死去。」

  「她是一個人住嗎?」

  「是的。」

  「太可怕了。」

  他眯縫著眼睛,似乎是在竭力想像這種場面:那是一個被百般折磨、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的豆寇美女的軀體。為了禮貌,塔姬雅娜等了一會兒,在等他平靜下來。死者畢竟是他的戀人,儘管是從前的了。

  「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在你們相好時,英娜是否曾說過她有過幾位朋友的事?或許她還會把您介紹給他們當中的某個人?」

  「她沒有朋友。她出奇地不愛交際,性格封閉。」

  「您為什麼會對這感到吃驚呢?」

  「喏,您知道……年輕漂亮的女人通常總是處於人們關注的焦點,為崇拜者所簇擁,去迪斯科舞廳或是到什麼地方去……她們的外貌本身就已為自己選定了特定的生活方式。而英娜卻壓根就不是那種人。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長得美,或是雖知道但卻沒有發現,我不知道怎麼說才更正確。我們相識時她才二十三歲,差不多可以算二十四歲了,但她卻很明智。對不起,請原諒我居然會說到這個,這或許不大像話,可您自己不是也說過,說您想要理解她的性格嗎?」

  「那當然了,」塔姬雅娜點頭道,「您沒必要說對不起。請繼續說下去。」

  她一邊提問,一邊做筆記,非常關注地傾聽對方的每句話,同時還不時贊許地點點頭,就像一個聽到一位總是得二分的學生,突然有一天在黑板前,不但記熟了功課,而且還出語驚人,說出的話連貫得很。而在心裡,她卻無時不在估量著聽來的一切。

  「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假使您聽說英娜搞過私人巫師所的話,您會怎麼說呢?」

  「請原諒,您說做什麼來著?」

  他臉上的表情滿是困惑,其間還摻雜著疑問。

  「巫師。至少,在廣告詞中,她就正是這麼稱呼自己的,巫師伊涅薩。」

  「可這是胡說八道呀!哪兒來的什麼巫師呢?您在說什麼呀您?」

  「我說的是事實。這麼說有關這事您是真的不知道了?」

  「是的。當然不知道。假如我知道的話,我會找到她大鬧一場的。」

  「是嗎?」塔姬雅娜挑起了眉峰,「真的要大鬧一場嗎?」

  「真的。」

  「那又何必呢?」

  「因為這是招搖撞騙,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招搖撞騙。更何況是英娜了……不,這是不可能的。她有什麼必要這樣?她本可以成為一個非常好的醫生的呀。」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