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四一


  「據你們看,帕施科娃在大學學習期間的戀人,究竟是誰呢?」

  「我真的不知道,就是說我不知道他是誰,他叫什麼。他不是我們的人,不是大學裡的。我們領到文憑後,英娜說,她想去給個什麼人看她的文憑。又說『我還得上他那兒通過寄宿學業呢,得讓他知道一下』。這不,當時我和瓦洛佳斷定,她可能愛上了一個醫生,這醫生准是對她的能力產生了懷疑,他們肯定在這一點上發生爭執了。」

  「那麼,帕施科娃的能力究竟怎樣?」塔姬雅娜又問道。

  「一般吧,」女證人聳聳肩道,「英娜很努力,拼命學科學,不像我和瓦洛佳。我倆更關心的是對方,而英娜呢,則是醫學。她沒當實習醫生這才怪呢。我倆就甭提了,我倆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傻乎乎地走上了父母走過的路,對醫學一點都不感興趣,所以,只要一有機會,就逃課。我後來又上了會計班,現在在一家公司工作。瓦洛佳也很快就脫離了醫學,儘管也沒像我似的走得太遠,他搞的是醫學工業,是生產設備的。可英娜……她喜歡醫學,本應成為一名醫生的。」

  又過了一天,塔姬雅娜·奧布拉茲佐娃又得到情報,是關於英娜何時在哪兒上的寄宿學校,此外,還有當時診所所有醫務人員的名單。她一眼看到的第一個姓氏,就是醫學博士B·M,戈托夫齊茨的姓名。

  § 8

  關於國家杜馬議員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戈托夫齊茨,隨著偵查的進展,越來越多的細節被發現了。由於此案歸內務部和檢察院監管,所以,按慣例,成立了一個專門偵查小組從事調查,這下戈爾傑耶夫上校總算多少松了口氣。現在,在他的分局裡,只有上校科羅特科夫和列斯尼科夫大尉正式經管尤麗婭·戈托夫齊茨案,而阿娜斯塔霞如無特殊必要,則可以不動。由於每天都得聽取破案進展彙報,所以,誰都根本不可能偷懶。這樣做所產生的結果是——材料收集得一天比一天多,文件卷宗眼看著膨脹起來,可正如人們常說的,越是深入林子越……這您自己也知道。每天都出現越來越多的嫌疑犯。

  首先,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在國會內部,還領導著一個人數不多,但非常活躍、影響很大的小組,這個小組正竭盡全力從事某種院外鬥爭,後者所提出的稅務法方案,得到了那些背後有大型財團、其中包括犯罪團夥支持的議會的支持。戈托夫齊茨堅決反對一系列稅務優惠的特權政策出臺,憑藉她手中掌握的事實,她證實,迄今為止,這樣的優惠被人專門用來達到個人發財和欺騙國家之目的,而且,沒有任何理由認為今後情形會根本改觀。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在國會方面的戰友告訴科羅特科夫,說曾經有人幾次想要收拾尤麗婭,並持續不斷地對她進行恐嚇,他們無法說出行賄的具體人名:所有此類行動都是匿名和藏在幕後進行的。至於說這些人所實施的恐嚇,則有十足的物證,多系暗中投放的信件,戈托夫齊茨曾把這類信件給她的同事看過,並且,曾當著眾人的面,當場把信撕成碎片,以表明自己的無所畏懼和蔑視。

  第二,研究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新聞工作的伊戈爾·列斯尼科夫列了一張表,表上載有尤麗婭所寫的二十六篇文章,在這些文章中,戈托夫齊茨以極其辛辣的口吻,點了一些相當有勢力的名人。而且,她不單單點了他們的名,還公開譴責他們玩弄花招,濫用職權。在報社工作的這十年當中,她為自己贏得了無所畏懼的真理探索者的牢固名望,實話說,恰好是這一點,使她被當選為議員成為可能。她的名字在人民當中家喻戶曉,她作為一位勇敢的記者受到人民的尊重。

  死者家裡的那些文件,經仔細研究,未能得出任何結果。由於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在當選為議員後,就離開了新聞工作,所以,在這堆文件裡,未能找到任何有趣的寫作新文章的素材。倒是發現一些未發表的文章底稿和修改稿,無論是偵查員,還是偵查小組組長格梅裡亞,都萬分仔細地研究了這些草稿。

  「被戈托夫齊茨在報上當眾痛駡過的人,肯定會報復的。」他說,「而另外一些人,即她剛剛打算就其寫文章的那些人,肯定會保護自己的安全。這兩件事完全不同,但我覺得,第二種動機遠比第一種更重要。當然,據我所知,死者已經停止為報紙工作了,可要知道,她完全有可能把材料轉給別的記者,而有關人士也完全有可能關心,如何才能使知情過多的人的範圍能不進一步擴大。除此之外,莫名其妙的撬竊案,也就順理成章了。或許那幫傢伙找的正是這類材料,而由於沒找到,才把尤麗婭本人給殺死了。」

  「可他們在那裡有什麼可找的,鮑裡斯·維塔利耶維奇,」伊戈爾·列斯尼科夫忍不住打斷他說,「文件並沒有藏在保險箱裡,不過就在櫃櫥隔板裡的一大堆東西裡麼。他們為什麼不把它搬走呢?」

  「如果你真的不明白的話,我不妨解釋一下。女主人到了家,發現門已被撬,於是她明白,家裡進了盜賊。她一一察看了自己的家,不用費事就可以察覺,究竟丟失了什麼。於是,她當即向警察局報了案。接下來事情就太簡單了,簡直像幼兒園裡的新年樅樹。如果能確證真的有材料,但卻留在原地未動,反而還是要從速解決過分好奇的戈托夫齊茨,那麼警察局,也就是你,列斯尼科夫,和我們所代表的檢察院,便會久久地絞盡腦汁去想,究竟是誰殺死了我們這位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的。你得仔細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文件。文件裡沒有任何足以使我們立案的東西。你明白嗎!沒——有。

  「文件裡有老生常談,有憤怒的譴責,有尖銳的言詞,其中包含接近克里姆林宮人士的原話,別的就什麼也沒有了。沖這些話,市民是會掏錢買報的,因為他們習慣於相信印刷出來的話,正因為如此,文章的發表才會對有關人士構成危險,因為他不會容忍自己光榮的名字被醜聞玷污。他不願弄出醜聞。至於說刑事案,那這裡卻沒有它的氣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況且,類似這樣的案子,你我找到的還少嗎?問題就在這裡。所以現在,凡是這些文件提到的那些人,我們都同樣應該懷疑。而這樣的人我們這兒已經有多少了?」

  「四個。」列斯尼克夫歎口氣。

  「問題就在這兒,」格梅裡亞訓斥道,「罪犯可不是傻瓜。除此之外我還要告訴你:假若到最後才發現,竊賊進屋時把門撬壞是故意要引人注意的話,我是不會感到吃驚的。我完全相信,竊賊本來可以用一套鑰匙來開鎖,可他打消了這種想法。知道這是為什麼?」

  格梅裡亞並沒等偵查員回答,這只不過是他的一種說話方式。他喜歡把修辭設問當做一種教育手段,廣泛用來向自己的孩子講解中學教學大綱。

  「或許只是為了讓女主人能發現屋裡有人來過。他們早在那時便已策劃好了謀殺尤麗婭·戈托夫齊茨的行動,他們知道得很清楚,知道你和我會把盜竊案和謀殺案聯繫起來加以考慮的。如果我們得不到有關企圖盜竊的證明,我們便會首先把戈托夫齊茨謀殺案當做議員被害,其次當做記者被害。小偷進屋是事實,但實際上並未偷走任何東西,這樣便能把我和你的腦袋搞暈了,我們便會以為作案動機是自私,便會把死者的丈夫列為懷疑對象,認為他企圖偷盜她的寶物,也就是說,罪犯想預先把我們的調查引到企圖竊取財產方面來。」

  「那他們又為什麼沒有拿走屋裡任何東西呢?」伊戈爾困惑地問,「東西都在明處,你只需伸手拿就是了。假如戈托夫齊茨夫婦發現東西丟了的話,一切就可信得多了。」

  「你還嫩了點兒,」格梅利亞重重地歎了口氣,「你有孩子嗎?」

  「有,一個女孩。」

  「多大?」

  「小得很。才兩歲半。」

  「得,等你的孩子長得稍大一點兒,學會如何騙她的爸爸媽媽時,你就該明白了。說什麼孩子不會撒謊,這只是童話。只有特別聰明的孩子才不會撒謊,因為他們竭力想要學會像成年人那樣思考問題。一般孩子都會撒謊,撒謊撒得你連想也想不到會不相信的地步。孩子的謊話裡並沒有你我這種成年人的邏輯,我們永遠也弄不明白。至於溜進議員家裡的那些小愉,他們所想的,與我們相比,比我們先進一步。實際竊案和隨後對女主人的謀殺都太簡單了。正當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丟時,隨後卻發生了議員被害案,初看上去,議員的皮包裡什麼也沒丟,而你我便會像瘋子一般,到國會和新聞界翻箱倒櫃搜尋,只是到後來,過幾星期或幾個月以後,我們才會有一個總體思路,即破門撬鎖和謀殺,二者之間或許有某種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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