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四〇


  「不管怎樣,對帕施科娃兇殺案總得做點什麼才好,幹嗎要總是坐著一動不動呢?」塔姬雅娜決斷道。於是,她撥通了娜斯佳的電話。

  「喂,我剛剛想了想你有關『素面朝天』的那個選材。」

  「結果呐?」

  「我或許會同意,如果你真的認為有必要的話。」

  「丹尼婭,如果你是為了我才做這事的話,那就犯不著了,」娜斯佳不同意,「伊拉說得對,過分激動對你沒好處,而和烏蘭諾夫打交道只能使你精神負擔加重,不會有任何好處的。」

  塔姬雅娜在電話裡笑了。

  「娜斯堅卡,我親愛的,能令我激動的人還沒生下來呢。空著兩手休想抓住我,況且,我也不是烏蘭諾夫那號人,那麼容易被說動的。你別忘了,我的警齡都快十五年了,我早已就不是什麼小姑娘了。此外,我核計了一下錢,才明白,真的需要做廣告了。當然,我是不會參與什麼洗錢之類的事的,我對自己更看重,但是,如果你的那位朋友多羅甘想通過電影來體現我的構思的話,那麼,我對節目的參與肯定于他有利,而電影本身反過來也對我的出版商有利,所以,歸根結底,對我本人也有利。這樣我就能把稿費提高一點了。」

  「這麼說我可以轉告多羅甘,說你同意了?」

  「是的。」

  「那麼,劇本呢?」

  「不寫。這個問題上我是不會讓步的。」

  「好吧,」娜斯佳高興地說,「我還要再等一會兒,好讓你再考慮一下錢的問題。最後破滅的總是希望。」

  當然,魔法師英娜·帕施科娃被殺案的調查進行得並不很順手。案情進展得疲疲塌塌,慢慢騰騰,時有間斷。但從另一方面說,我的好先生們呐,你們自己不妨瞧一瞧,這案子不這麼辦,還能怎麼辦才好呢?同時歸偵查員奧布拉茲佐娃經手的案件,有18件之多。她這還算是走運的呢,有些偵查員經手的案件,已達30件之多了。現在,你倒是算一算,一晝夜有幾小時吧。您算清了嗎?從這裡面,還得減去睡覺,從家裡到班上,然後從班上到家裡的路程,減去吃飯及其他小事,其中包括定期做婦女諮詢這項工作。

  這樣一來,一個工作日剩下的時間就不足10小時。結果是,平均每天用在一件案子上面的時間只有半小時。可在半小時中您能做多少事呀?這是指在理想狀態下。讓我們再看一看實際情形怎樣,您把嫌疑犯押上來審問,跟他折騰了兩個小時——喏,您瞧吧,您的時間超額支出了,這兩小時您要辦四件刑事案。不難理解,誰都不會把工作日分割成一塊塊的,誰都不會每30分鐘辦一件案子的,由此可見,有些案子根本連摸都甭想摸。辦案時間不是按幾天算,而是按幾星期算的。英娜·帕施科娃兇殺案就正是這樣。手捫胸口說句實話,最令塔姬雅娜·奧布拉茲佐娃激動不安的,是那些上當受騙的人,他們完全信任地把自己最後一筆存款交給了那些騙子,而不是那個可疑的許諾能去毒眼祛邪,還夫妻以相互理解的愛情的女魔法師。

  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當兇殺案裡閃現出了亞歷山大·烏蘭諾夫的身影時,儘管此刻還隱隱約約,但也足以令塔姬雅娜身上的某種意識蘇醒過來了。也許是她對一味因循感到內疚了,也許是興趣冒頭了,或許是別的什麼,反正,她開始著手工作了。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要偵查員們尋找帕施科娃在醫學院時的同班同學。如果據推理判斷,早就該做這件事了。英娜是六年前從大學畢業的,三天以後,一份她可能與之說過話的人的名單放在了塔姬雅娜的桌上。又過了一天,偵查員們把另一份比前一份更短的名單交給了她。在帕施科娃那些如今尚在莫斯科可以聯繫得上的所有同班同學中,能清楚記得英娜的,只有五個人,而這五個人中,又只有兩個能多談一點有關英娜的印象,其餘的則只會說,她「是一個好漂亮的小丫頭,就是很不好接近」。於是,塔姬雅娜決定跟這兩人好好談一談。

  可是,她的算盤又落空了。那兩個證人,確切地說,是一男一女,是不久前剛離婚的一對夫妻,他倆大學畢業後,與帕施科娃沒有任何聯繫,對於她的遭遇,一點兒都不知情。關於大學時代的事,他們都很健談,講得也很詳盡,但卻沒有任何有趣的內容,就只是對死者的個性做了一番評價而已。他們說,英娜的性格壓根兒不封閉,並不難相處,她只是裝樣子,好不讓別人總纏著自己而已。她對神秘論、魔法、靈魂學和彼岸力量很感興趣,可是,由於在大學醫學生中,這只能惹人恥笑,所以,這小姑娘便竭力掩飾自己的嗜好。

  跟朋友在一起時,她很活潑,很好相處,喜歡跳舞,甚至可以玩一整宿後,在一大早精神飽滿、精力充沛、沒有絲毫倦意和醉意地趕去上課。這對夫妻證人早在參加高考時就和英娜認識了,所以,他們三人一同度過了六年的大學生活。這兩人的愛情發展得很快,並且就當著英娜的面,以結婚的方式導致了合乎邏輯的結果,但英娜卻從未妨礙這一對幸福的戀人,相反,他們三人已經習慣總在一起,所以,一旦英娜不在場,兩人好像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一旦他倆吵架,她就是他倆的「姘婦」;當女友找到機會在外面和情人過夜,她就在「父母」面前為她打掩護;如果他倆或是鑽進某個空住宅,或是在城裡漫遊而逃課時,她會把自己的筆記讓給他們抄。這一對未來的夫妻始終感到奇怪的是,一個如英娜·帕施科娃這樣漂亮的小美人,竟從未有過戀愛。可從所有跡象看,英娜自己根本就不把這當回事,也沒有為此而痛苦。只是大約在五年前時,有一次,她一連幾天都不見人影,後來又出現了,說她墮胎了,他們才明白,他們的女友畢竟還是體驗過性生活了。可接著又驚訝她如何能把這樣的事瞞得滴水不漏。

  「你們猜不出她跟誰有過戀愛嗎?」塔姬雅娜問。

  「嗯……猜當然是猜過。可還是猜不出,英娜到了哪兒也沒說。老實說,我們也沒太認真注意她。」

  「英娜為什麼必須得——如你們自己所說的——掩護你們,好不讓父母知道呢?」

  「噢,他們是一對醫學上的冤家對頭!我和瓦洛佳都出身于醫生家庭,是祖傳醫生。而我們兩家的祖輩曾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我父親曾經把瓦洛佳母親的論文給槍斃了,從那之後兩家之間開始了一場漫長的爭吵,弄到寫匿名信的地步。無論是他的父母,還是我的父母,都決不允許我倆結婚的。所以,我們總是三個人一起玩,好讓人家看不出我們有任何戀愛關係。我們結婚一年後,還把結婚這件事向他們隱瞞著。只是到我快生孩子時,才告訴他們。」

  「那麼,你們被原諒了?」奧布拉茲佐娃好奇地問。

  「哪兒的事啊,他們能原諒嗎!」女證人從心底發出一聲感歎。「您知道,跟常見的情形一樣:衝突已經持續了那麼久,以致衝突已繹成為目的本身,開始獨立存在了,而且,它並不在互相仇視的雙方的腦袋裡。衝突存在著,並使他們的行為乃至他們的一生都屈從於它。我們被可恥地趕出了家門。可是,誰知道呢,或許他們對。我們的婚姻還是破裂了。」

  塔姬雅娜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一切都再簡單不過了。三個年輕人,其中兩個是小姑娘,在高考中認識了。隨後,小夥子和其中一個姑娘戀愛了,但是,為了不致驚動雙方父母,再沒有比三人一起去玩更方便的了。實際上,一對相愛的戀人完全為對方所吸引,他們根本就顧不上他們的女友,而女友像一道屏風給他們打著掩護,他倆無論到哪兒都要帶上女友以便避人耳目。而英娜呢,根據現有情況判斷,並未因此而生他倆的氣,要知道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同樣需要他倆,其目的不過是為了不致感到自己完全孤獨。

  而之所以會這樣,並不是因為這對戀人也有同樣的興趣,而是因為實質上英娜對他們來說根本上就無所謂。倒也是,屏風是用什麼做成的,是用絲綢還是用硬紙板,那又有何區別呢?只要它能行使其功能,為他們擋住閒人的耳目就行了。在此情境下,就是擋住其父母的耳目。但是,和他們在一起,對英娜也有好處。這樣就不會有人對她像對一個靦腆的女孩那樣了,她屬￿一個氏族,這氏族雖然小得可憐,它統共只有三個人組成,但在這方面,這氏族和其他所有氏族是一樣的,這樣她就感覺不到自己是遺世獨立的人了。他們在一起相處就像朋友,而這兩個朋友是不會取笑她的。可大學畢業後他們不再需要英娜了,這對秘密夫妻反正終究得合法化。因此,可以理解的是,他們對英娜在上五年級時,究竟為了誰的緣故而墮胎的,老實說,根本一點都不感興趣。得,墮胎就墮胎唄,你倒想想看,多麼了不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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