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我不知道,一切取決於能夠取代奧克桑娜做節目的記者究竟什麼時候能來。」

  「我不明白,亞歷山大·尤裡那維奇,」她問道,「我想弄清的是,既然您能十分出色地搞直播,那您又何必非得要有一位記者不可呢?」

  我不喜歡她的這個問題。什麼叫做「我能出色地搞」呀?今天的直播簡直糟透了,根本不符合這一節目的一貫宗旨。假使我們的編導維佳還活著的話,他會為我做出這樣的活兒而把我的脖子擰斷的。我把與電影製片人的談話弄得那麼糟糕,即使非專業人員也看得出來,對此,任何以壓力和心情抑鬱為由進行辯解都是徒勞的。我已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但我認為沒必要在直播過程中進行任何修正。

  有何必要著急呢,既然沒了維佳和奧克桑娜,這節目最晚再過一星期使會完蛋,而我本人呢,也會在此之前就死掉的。因此「在那之前」怎麼樣,又有什麼要緊,反正我人已經都死了。別看我現在還能活動,還在出氣,還能進食,還喝帶酒精的飲料,我還在說話,還能給人以一個正常男子的印象,可是,如果說對一個人來說,「明天」甚或「過一小時」這類概念壓根兒就不存在的話,這樣的人難道你還能說他是活人嗎?

  「您瞧,」我十分客氣而又不耐煩地說,「一個主持人應對自己的交談者有足夠的瞭解,以便能使公眾對他的談話產生興趣。假如這節目一周只有一次的話,那我就有足夠時間深入瞭解這位嘉賓,預先想好轉播的步驟。可是,由於這節目天天有,所以,在一周之內與五位嘉賓認識並準備好談話,這在我來說從體力上是絕對做不到的。而之所以要有一位記者也還是為此。記者的職責是與未來節目的嘉賓見面,瞭解他們的生活、工作、趣味和習慣、觀點和問題。在此之後,在彙集了必要的材料以後,與導演一起坐下來準備節目。

  談話的步驟都是預先計劃好了的,沒意思的話題被刪掉,而對有趣的問題加以突出和強調。主持人只是在最後階段才開始介入。奧克桑娜是個難得的天才,她能及時準備好所有必要的材料。至於她是怎麼做的,我就不知道了。可事實總歸是事實。要想取代她,僅有一個人是不夠的,至少必須有三個人。這事不那麼簡單,我不知道您怎麼看。因此,在新記者的工作尚未上路以前,我就只能搞直播。」

  我覺得我的樣子已足以令人信任了,儘管維卡總是說我連撒謊都不會。可我是不會對這位來自彼得羅夫卡的女士講我們節目的真實情況的……

  「我正在力圖匯總維佳和奧克桑娜在臨終前幾天內的所有活動,」娜斯佳說道,「我這裡還有幾個空白點。對您的同事,您或許還能想起些什麼來吧?」

  「不,我所知道的和能想起來的,已經都告訴您了。」

  「這麼說,您無可補充了?」

  「您瞧,連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也無法推測,這些日子裡他倆究竟在哪兒。他們都以為他倆是在班兒上。可他們在這段時間裡根本不在演播室,而他們,比方說,奧克桑娜吧,離開是為了執行什麼任務,這一點任何人都說不清楚。」

  「這一點安德烈耶夫應該知道。」

  「可您現在怎麼去問他?」她歎口氣道。

  「那是沒法兒問了,」我遲鈍地肯定道,「遺憾的是,我也無法為您提供任何幫助。維克多曾經有個單獨的速記本,上面記載和收集了和材料有關的所有信息,那本上肯定有記載,能告訴我們記者到哪兒去、為什麼。」

  「對奧克桑娜居然會有這麼嚴格的監督嗎?」娜斯佳驚訝地問道。

  「目的不在於監督,而在於能以此準確反映依據具體內容收集材料的各個環節。倒是對司機應該實施監督,其目的是為了能準確瞭解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您跟司機談過了嗎?」

  「當然談過。可在我們感興趣的這段時間裡,他根本就不在場。但他既沒跟維佳,也沒跟奧克桑娜在一起。亞歷山大·尤裡耶維奇,我不得不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您的那幾位同事,除了與您的節目有關的工作外,還對某一別的問題感興趣。說不定是商務?」

  「很可能,」我同意道,「可我對此一無所知。」

  談話進行得毫無成效,萎靡不振。娜斯佳顯然不急於到哪兒去,至於我嗎,那就更不用說了,我又能有什麼急事呢?急著到墳墓裡去嗎?有意思,我的維卡究竟訂了個什麼約定?說不定,她已要人在三天之內把我給幹掉,公墓裡人家已經判我缺勤了吧?

  我努力不引人注意地掃視著周圍,說不定受雇的殺手就躲在附近某個角落裡,等著我和刑偵科的女偵探分手吧?周圍人很多,而我又不知道那受雇的殺手長什麼樣。嗨,算了吧,叫他見鬼去吧。要知道或遲或早,他總會找到我的。人們還不曾想出過擺脫殺手的蝦辦法呢,這個,甚至連高官顯貴直到總統也難免不被人刺殺。

  「您住的地方遠嗎?」我忽然問道。

  「您住的地方遠嗎?」烏蘭諾夫忽然問道。

  「很遠,」娜斯佳道,「在謝爾科夫路。怎麼?」

  「您如果願意,我送您回家?」

  「那好吧,」她誠懇地說,「可這多不好意思。這不會使您為難吧?」

  「不會,」烏蘭諾夫不知為何開心起來,甚至他的臉色也開朗了,「我反正要到那個區去一趟。兩人做伴路上更快樂一些。」

  娜斯佳驚奇地瞥了他一眼。這個烏蘭諾夫好不奇怪呀。一會兒垂頭喪氣,一會兒突然又客氣起來,笑意盈盈,主動提出開車送我,還裝出一副需要有伴兒的樣子。他的樣子絕對不像是獨處時會寂寞的人。再不,他不過是採用如此簡單的辦法好轉換話題?也罷,不妨順著他,反正從他那兒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不知為什麼,娜斯佳在看過今天那一期「素面朝天」以後,斷定烏蘭諾夫一定有什麼心事,自信她能要他說出來,可顯然,她失算了,不但白白耗費了自己的時間,而且也徒然地打擾了另一個人。

  「謝謝,」她點頭道,「我十分感激您。」

  一上車,烏蘭諾夫又沉默寡言、鬱悒不安起來。剛才那活躍的表情連一點兒蹤跡也不剩了。不,他實際根本不需要什麼旅伴和談話對象,這是確切無疑的。既然如此,那他幹嗎還要送她呢?

  「烏蘭諾夫,您難道從未感覺到您的節目並非一切正常嗎?」娜斯佳試探著問。

  「不,」烏蘭諾夫又疾速地說,「我的節目能有什麼不正常呢?請您把話挑明瞭說吧。」

  「那好吧,您的兩位同事死啦。這不是什麼病態的想像,而是無可爭議的事實。爆炸裝置放在了安德烈耶夫的車上,是他私人的車,而不是您的『跑車』上。換句話說,罪犯的目標,極有可能正是安德烈耶夫——『素面朝天』的編導。我認為那些人之所以希望他死,不一定與他在電視臺的工作有關,可如果這樣一來,那我們就得承認,他除此之外肯定還在從事某種活動,儘管有關他在這方面的活動,不知為什麼,無論是您還是您這個組裡的其他任何人,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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