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死亡與薄情 | 上頁 下頁
七〇


  「拉裡莎在哪兒?在你家嗎?」

  「你問拉裡莎幹嗎?不放心?她跑來求你的時候幹嗎不替她擔心?我親眼看見她怎麼哭,怎麼求你的,可你卻拒絕了她。你不可憐她,你把她扔給命運去擺佈,怎麼現在忽然想起要關心她了?因為你抓住阿爾秋欣了?」

  「阿爾秋欣跟這沒關係。偵查員傳訊拉裡莎,可她沒來接受審訊。現在我們在尋找她,所以我才問。或許你知道她在哪兒。」

  娜斯佳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送話器,摘下內線電話的話筒,撥了戈爾傑耶夫的號碼。

  「我知道又怎麼樣?想讓我告訴你,然後你好跑到領導面前去報告,說你有多麼聰明,找到了拉裡莎,是嗎?你想再一次踩著別人的脊樑上天堂?」

  「喂。」另一隻聽筒裡傳來上校的聲音。娜斯佳還捂著送話器,乞求上帝讓安東再講哪怕是幾秒鐘,別等著聽她的答話。否則她只好放開受話器回答他。可要是湊巧就在這個時候「小圓麵包」再重複一遍『喂』怎麼辦?會被安東聽見的。

  「你想往個人檔案裡再裝上一個嘉獎,是嗎?我不告訴你拉裡莎在哪兒,自己找吧。」

  「幹嗎要找呢?」娜斯佳平靜地說,「我知道她在你家。只是我不明白你想要我做什麼?你把她當作人質?那麼就講講條件吧。」

  「講條件?」安東哈哈大笑起來,「我不要你什麼,也不要你們那些狗屎密探們什麼。」

  「那怎麼辦呢,安東?你得讓我瞭解你。你給我講講清楚。」

  戈爾傑耶夫和尤拉·科羅特科夫沖進了辦公室。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毫不客氣地把娜斯佳推開,拉開辦公桌最上面一層的抽屜,抽出一張白紙。

  「誰打的電話?」他用清楚的大字體寫道,塞到她手裡。

  「就是他。」

  「拉裡莎在我家,這你猜中了,不過你得不到她。現在她是我的。永遠是我的了。」

  「薩梅全娜?」「小圓麵包」又寫道。

  「在他家。」

  「安東,為什麼?你說服她拋棄阿爾秋欣了?現在她是你的姑娘了嗎?」

  「我才不要她呢,她這條淫蕩的母狗!」舍夫佐夫令人厭惡地笑了起來,「她就要一命嗚呼了,我跟她一塊兒,像人們常說的,手拉手,一塊兒走。怎麼,你不喜歡?沒想到嗎?」

  「他情況非常不妙。」娜斯佳寫道。

  「我想知道為什麼,」她毅然說道,「你是個成年人,自己會作決定,我無權勸阻你。不過我想弄明白,你為什麼要作這些決定。」

  「你要弄明白幹嗎,精通人類心靈的行家?想再添加一點點榮譽?」

  「我對人類心靈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安東·舍夫佐夫,一個跟我一起度過幾天時光的人,一個幫我完成艱難任務的人,一個我喜歡的人,一個對我說過我跟他是朋友的人。其餘的人與我不相干。我想瞭解的正是你。我向你保證,我不來勸你,不求你任何事,但有一點:你得給我說說清楚,讓我瞭解你。我不希望你離開人世,我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殺害拉裡莎並自殺。」她又在紙上寫道。戈爾傑耶夫點點頭,把科羅特科夫朝門那兒輕輕推了推。娜斯佳明白,他是讓尤拉去拿通訊工具。現在得跟在舍夫佐夫住的那個小區裡的偵緝人員保持聯繫。眼下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想方設法讓安東待在電話旁,直到天黑;要麼冒冒險,因為安東眼看就要轉成「危急病人」了,任何耽擱都可能引起嚴重後果。

  「這麼說,你懷疑我離開人世也帶上這條母狗?」舍夫佐夫不相信地追問道。

  「你既然決定了,就意味著會那樣做。你是個男子漢,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安東,把一切都告訴我。這對我很重要。說吧。」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令人厭煩地對著話筒嘿嘿笑了笑,「說不定我還會改變主意。決定是我作的。我願意作就作出決定,我願改就改變決定。難道不是這樣嗎?」

  她得趕快確定他談話的目的。他是在考驗她,還是在刺激她?也許是非常坦率地講他所想的?該怎麼辦呢?堅持原來的方針,要不抓住伸過來的一根稻草,施加壓力,勸說他改變他那可怕的決定?怎麼做才對?哎,要是能多瞭解他一些多好!唯一的方法是跟他談話,同時回想一下他倆一起度過的時間裡他說過的一切。說不定從這些回憶裡能夠形成對他的個性的某種認識。

  「這點你更清楚,」她很有分寸地回答說,「雖說我個人更喜歡可信賴的、始終不渝的男人。但這純屬個人愛好。」

  「聽我說,你那兒就你一個人嗎?」安東突然問道。

  「一個人。」

  「憑什麼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過我是相信你的。」

  「你相信什麼?相信我會殺死那個姑娘,自己也開槍自殺?」

  「開槍自殺!」她在腦子裡反應著。

  「有武器。」她匆忙寫道。

  「當然相信。」

  「還相信什麼?」

  「什麼都信。你一向對我說實話。只有一次說了謊。但是,兩個星期裡只一次,不算多,可以原諒。」

  「我什麼時候說謊了?說呀,說呀!」

  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新娘的住址他是從申請表格中知道的,表格裡還有工作地點、收入來源等信息。這麼說,他得知一個姓卡緬斯卡婭的新娘在刑偵處工作,便瞄準她發出了恐嚇信。這是怎麼回事?愚蠢的冒險?男孩子的狂熱?不謹慎?要麼是完全有意識地想跟刑偵處較量一番。還有這些沒完沒了的關於榮譽的對話……

  「你說你從小就走著前人踏出的筆直的大路,步母親的後塵。這不是謊話?」

  「你怎麼知道的?」

  他的聲音由放肆胡鬧變成警覺戒備。

  「這並不難。因為你曾想進民警局工作,後因健康狀況被拒絕,這對你是個巨大的打擊。為什麼你不讓我知道這件事,安東?這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幹嗎要說謊呢?」

  安東不作聲了。聽筒裡只能聽見他那若斷若續的呼吸聲。娜斯佳明白,他現在又開始呼吸困難了。但她只有幾秒鐘時間來決定,是讓他繼續認為他騙過了她呢,還是讓他失望。要不要對他講阿列科的事?她給他提了一個愚蠢的、毫無用處的問題,這個問題他怎麼回答,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在電話線路的另一端安東正在絞盡腦汁考慮怎麼回答更正確,他也認為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但還是盡力想弄清他的回答中會不會潛藏著什麼危險。這樣一來她便贏得了寶貴的幾秒鐘時間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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