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死亡與薄情 | 上頁 下頁
六八


  拉裡莎的樣子真是慘不忍睹,被踢打得混身腫脹,躺著一動不動。安東有時也踢打她的臉,因此,她嘴唇上凝結了一層血污,眼睛也浮腫起來,說起話來很困難。

  「謝爾蓋……他個子不高,比您矮……深褐色頭髮,長髮垂肩,留小鬍子……」

  拉裡莎的描繪跟剛才被帶走的傢伙完全一致。舍夫佐夫感到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湧了上來。阿爾秋欣已經走到距房子幾米遠的地方,再有五分鐘,他就能走進他家了。那樣的話,安東就可以親自逮住他,把他帶到民警局。不,還沒這麼簡單,他要讓他坐進汽車,開到彼得羅夫卡大街,叫出卡緬斯卡婭,親自把逃犯交到她手裡。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安東·舍夫佐夫能做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做不了的事。阿爾秋欣被通緝,幾百個人找他,可是舍夫佐夫卻抓住了他。得讓他們知道,拒絕他這樣一個天才,說他有病,是大錯而特錯了。他會證明給他們看!

  可突然間,一切急轉直下……現在阿爾秋欣正被帶往民警局,他們會認為是他們的機智和聰明使得他們跟蹤到阿爾秋欣,並抓住了他。卡緬斯卡婭只要稍稍忙活一下,那麼一切榮譽就都會屬￿她。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洞察力強,她只要想出一個狡猾的點子,不費吹灰之力,事情就能辦成。

  他從長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躺在地上的拉裡莎跟前。他怒火中燒,頭腦發昏,已難以思考和計劃他的行動。

  「這都是你的錯,」他慢吞吞地說,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喊叫的衝動,不讓怒火發洩出來,「都是因為你,要是你馬上打電話,那個混蛋早就來這兒了,事情早就結束了。可是你這條淫蕩的母狗,卻一直拖延到民警跟蹤找到了他。現在那些錢全完了,你跟你那個敗類得一輩子拼死拼活還這筆債。不,是他一個人拼死拼活還債,因為我現在就想打死你。你的過錯就是,我一無所得。為了這個,你現在就得死……」

  「她怎麼到了舍夫佐夫家?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小圓麵包」戈爾傑耶夫問道。他在辦公室裡來來回回快步走著。已經忘記當時他是怎樣責駡娜斯佳的了。現在她又成了他喜愛的娜斯佳,他的孩子,他可靠的臺柱子和好幫手了。

  「她在我家附近等我,那天晚上正好舍夫佐夫開車送我回家。他聽見了我們的談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他上了樓到我家,15分鐘後開車走了。大概那時候拉裡莎還沒走,所以他在樓下遇見了她。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您不認為應該找到舍夫佐夫的母親嗎?要是他頭腦有毛病,那麼只有靠他母親的幫助我們才能制服他。」

  「怎麼,你認為,對於一個25歲的男人來說,單獨居住、一心從事自己事業的母親能夠成為他的權威?孩子,你太不切實際了。」戈爾傑耶夫生氣地說。

  但是,娜斯佳並沒有見怪。她在戈爾傑耶夫手下幹了多年,很喜歡他,尊敬他,因此,能原諒他的一切,甚至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原諒的事情。但是,應該承認,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也有值得稱讚的優點,對於他親愛的娜斯佳來說,最近八年來他總共只有過兩三次上述那種行為。而且,每次他的不滿都是絕對正當有理的,就像今天一樣。

  「但是我認為,阿拉·伊萬諾夫娜能夠告訴我們,是什麼原因使他出現了不正常症狀、他是怎麼長大的、對什麼感興趣、表現怎樣。沒有這些信息,我們什麼也做不成。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您應該理解,他是個精神失常的人他那發熱的頭腦裡會產生一些有邏輯的聯繫,而這些聯繫是我們既無法解釋,也無法事先預料的。他家裡有一個姑娘他用某種方法迫使她跟阿爾秋欣取得聯繫。您自己想一想要是她,謝爾蓋的情人,同意就強姦的事為他不在現場作證,那她對他該是多麼忠心耿耿。我相信,她不是安東一提出要求便去尋找他的。要是她知道該怎麼辦,那為什麼還跑來找我,為什麼不自己跟他聯繫?」

  「那究竟為什麼呢?你能回答嗎?」

  「我只能猜測。阿爾秋欣當然是個敗類,但他不完全是個笨蛋,保釋後逃走時他十分清楚,那一大筆錢將會有危險,並且是要償還的。拉裡莎要他回來的請求不會起作用的。他不是因為錢回來的。他回來是因為拉裡莎面臨險境告訴了他這事。這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拉裡莎沒有立刻和他聯繫。她的確對他忠心耿耿,所以盡可能拖延。但是她終究還是呼喚了他,這說明她處境不妙。我懷疑,舍夫佐夫在折磨她,拷打她。這又一次證明,他病情嚴重。不,我們不能冒風險,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我們應該至少大體上知道他頭腦裡在想些什麼,然後再動手拘捕他,解救薩梅金娜。」

  「科羅特科夫,去找莫斯潘諾娃。」戈爾傑耶夫命令道。

  尤拉·科羅特科夫二話沒說,急忙跑出辦公室。

  他心痛起來。這是這幾天緊張的結果。這些天他睡得非常少,只是聚精會神,十分留心,每天都有好幾個小時是在卡緬斯卡婭身邊度過的,眼看著卡緬斯卡婭偵破他犯下的罪行。他讚賞她的智慧和清晰敏捷的思維,讚賞她的記憶力和毫無破綻的邏輯,而且越是讚賞她,便越為自己感到自豪。因為他知道,兇殺案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偵破。他看著卡緬斯卡婭一步步接近阿列科的住宅非常高興。她不可能再有進展了。一切表明,給新娘們的恐嚇信是斯韋特蘭娜寫的,兩處婚姻登記處的刺殺也是她幹的,在此之後,她開槍自殺了。

  信跟遺書一樣,是她寫的。只有上帝知道,為使斯韋特蘭娜寫這些信跟這封遺書,他想了多少巧妙計謀,精心編造了多少謊話——他做到了。他巧妙地利用了她的精神失常,狡猾地授意她幹他需要幹的事。那些恐嚇信的信紙上沒有留下他的一個指痕,只有斯韋特蘭娜的手指觸摸過。他沒能編造出故事,讓她在信封上也寫上地址,因此他只有親自分送這些裝在未寫地址的白色信封裡的恐嚇信,把它們投進新娘家的信箱裡。

  他堅信,卡緬斯卡婭偵查到阿列科自殺就得停止了。一切按他的計劃進行。安東很高興,他勝過了像娜斯佳這樣的聰明人,騙取了她的信任,他要親自證明,他比他們那些拒絕他的人更優秀、更聰明,他犯下的罪行他們永遠也偵破不了。

  他真想把阿爾秋欣帶到彼得羅夫大街!親自帶去,看著這個自信的卡緬斯卡姬的眼睛對她說:「阿爾秋欣就在這兒。你還記得嗎,你告訴過我,說不知怎麼找到他。你沒能找到他,你們那些備受稱讚的警察也沒能找到他,可我找到了。我能。」讓她感到羞慚。讓他們所有的人都感到羞愧,因為他們拒絕了他,認為他不配,不適宜站在他們的行列之中。

  可是現在阿爾秋欣就在他眼皮底下被帶走了。有什麼辦法,現在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榮譽應該屬￿那個在他舍夫佐夫窗下給阿爾秋欣戴上手銬的瘦瘦的、長得平平常常、愁眉苦臉的小夥子。現在阿爾秋欣就要被送到偵查員那兒,他們會向他詢問在被捕的那個地方幹什麼來著,那麼他能回答什麼?說有人轉告他拉裡莎求他回莫斯科,到那個地方去?如果他說自己根本沒離開過莫斯科,那怎麼辦?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人家不過是找不到他,而他,對不起,根本沒想逃跑。那樣的話,一切就都毫無意義了。

  但是,也許他還是會說出拉裡莎。要是那樣,民警局的人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這兒來,那時他安東·舍夫佐夫會告訴他們,讓他們睜開眼睛看看,多虧有誰的幫助逃犯謝爾蓋·阿爾秋欣才返回莫斯科的。他要迫使他們承認他的功勞,他要把這條淫蕩的母狗扔到他們腳下。這條母狗不配得到更好的下場,因為她當年沒把那八個強姦犯送交司法機關審判,不久前又想救另一個強姦犯。他們會稱讚他,因為罪惡和欺騙總該得到懲罰。也許,他暫時不需要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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